其实林连业的血压不是一般的高,这会儿还在家里躺着呢。
只是他是个闲不住的人,也自认没什么大事,所以就算被医生三令五申不能走动,他也在书房处理文件。
张勇无奈将药递给他,不出意外的,林连业又要挥手拒绝:
“首长,您得想想彦哥和嫂子的儿子。”
“……”
林连业拿着文件的手一顿,然后瞪了张勇一眼,
“还不把药递给我!”
艰难地吞下药,他又看着张勇:
“什么孙子儿子的,你可不能重男轻女,在咱们家,女儿更精贵。”
大女儿生的两个全是小子,他心里更期盼的,还真是司徒彦他们这胎能是个如同大女儿小时候那般娇软的女儿。
至于儿子,反正他们还年轻,以后再生就是。
张勇没话说了,他不过是顺口而已,哪里就是重男轻女了?
他也没敢跟林连业争论,省得他再一激动,好不容易降下一点的血压再给飙高了。
第二天,得知司徒彦完全没有了生命危险、温燕华也无事的林连业,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住了,最终还是在张勇无可奈何以及担忧的眼神中去了部队。
也就是这时候,医院的司徒彦醒了过来,他冲着眼前低头看着他笑的温燕华扯了扯嘴角,接着就变了脸色:
“我的伤很重?”
会不会缺胳膊少腿了?
温燕华拿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他还不能动弹的四肢,
“你感受一下,腿脚双手齐全得很。”
她低头在他唇上碰了碰:
“司徒彦,只此一次,要是你下次还敢受这么重的伤,我就带着你儿子不要你了。”
司徒彦刚想说没事就好,就被温燕华话里的意思惊得睁大眼,
“我儿子?”
他的眼睛下移,目光落在温燕华的肚子上,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
他在被炸飞的那一瞬间,除了担心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会留她一人,心痛的同时,就只担心他万一运气好能活下来,却少了胳膊腿什么的。
可现在他能四肢健全活下来,还有了儿子?
温燕华将他插了针头的手抬起,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一个半月了。”
司徒彦的手指动了动,扯着嘴角笑开来,下一刻,脸色又因为他轻微的动弹拉到全身的伤口难看起来。
温燕华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别动。知道你身上取了多少弹片出来吗?”
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盘子弹片,温燕华就心疼极了,她用手指指了指他被包扎的心口,
“六十四片。最危险的那一片,就在你这里。司徒彦,就差一点,你就狠心地丢下我和你儿子了。”
话落泪也掉了出来,她拿手指揩了一下,吸了吸鼻子,又看着满眼心疼、拿手指勾着她手指的司徒彦笑,凑到他耳边,
“我检查过了,最危险的一片弹片,还要加上你大腿根的那片。”
原想缓和一下自己担惊受怕的心情,可说完自己也觉羞涩,不过看着司徒彦突然爆红的耳垂,她就忘记了羞涩吃吃笑了起来。
司徒彦咬牙,
“你等我好了的。”
能动弹了一定让她知道厉害,居然也学会调戏他了!
温燕华有恃无恐,她拍了拍自己并没有显怀的肚子,“哼”了一声,
“等你好了,我还得先好好跟你算算账的。”
一句话说得司徒彦没了脾气,想说自己的受伤是意外吧,可看着温燕华红着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这一刻,他既是后悔因为自己的受伤,才会让她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姑娘担惊受怕,又心虚自己食言她的尽量不让自己受伤的话。
只是再来一次,他依然不会改变自己当时的决定。
一来,他不能眼看着一位五十多岁、强烈要求想要回国报效国家的老人,因为自己的贪生怕死留在那里;
二来,他也不能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丢下任何一名他的战友,而独自苟活。
心里对自己的妻子抱歉极了,
“燕华,我……”
温燕华伸手轻捂他的嘴,止住他的话,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好好养伤,然后尽快恢复。”
其他的话,说的不如做的。
再说,在她自己选择成为军嫂的那一刻,她其实也做好了随时会失去他的准备。
司徒彦眨眨眼,眨去眼里的湿润,忍痛抬了抬自己的手腕,等温燕华抓住他的,他才咧嘴笑笑:
“等我好起来。”
等他好起来,随她折腾。
“……”
这话怎么听着就不对呢?
因为暂时还不能吃东西,温燕华就拿棉签沾了水给他润润已经干得脱皮的嘴唇,然后看着他又虚弱至极地昏睡过去。
……
“阿彦怎么样了?”
司徒彦刚刚睡着,温建平也从学校赶了过来。
看见他,温燕华才想起,这又到了周末了。
她白了自家哥哥一眼:
“没危险了。刚刚才睡着。”
温建平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也没想到,和司徒彦说好瞒着自家妹子,他也三周没跟自家妹子见面,这时候再见,就是司徒彦九死一生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他也是为了完成任务。”
这句话说得没底气极了。
温建平心里叹气,作为军人,他们自己是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可面对自己的家人和……爱人,他们更多的,除了歉意好像也只有歉意了。
他坐在司徒彦的床边,看着司徒彦沉睡的面容,半晌无言。
温燕华见不得他这副丧气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病房外面说话去。
温建平其实很不想,他知道温燕华肯定会提起司徒雅,可她坚持的眼神,还是让他跟着去了病房外。
“你跟二哥有写信吗?”
温建平手撑着阳台,意外温燕华提起的居然不是司徒雅,
“和平怎么了?我们是年前通过信,后来就没收到他的信了。”
跟温和平通信往来,还是年前他回涪市之前,后来他没时间给他回信,回来京市之后,又去了军校,说来,他们兄弟也是小半年没有写信了。
“二哥信里没说,是我猜的。”
但她离得远,只靠一封信上言语笔迹之间的感觉,还是不能猜出是怎么回事的,除非她还有千里眼的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