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乐尝试动一下手指,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同时也感觉到赠品的气息。
知觉完全回来了。
活动完手脚,宋双乐叫出赠品,二话不说,利落地刺向黑影,“还是这么觉得!”
黑影在她刺来时瞬间消失,声音在宋双乐周围响起:“未经历过情爱的人,没资格指点他人的感情。”
话语中充满愤怒。
宋双乐站在原地,这话怎么听怎么讽刺,“我本无意评价,我们身处时空不同,接受教育不同,成长经历不同,所以思维想法和行为举止也就不同。
“故事中女主人公的行为,我不批判,因为那是时代不同造就的女性悲剧。
“我不能站在现代女性的角度告诉她,‘君若无心,你便休’,这是可笑的。
“她接受的教育告诉她,对待丈夫要包容、大度,她要做的是相夫教子、丈夫为天,休了她那就是要了她的命。
“而我接受的教育是‘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命比名声重要’。
“虽然我与她教育不同,不过,我想有一点我们是相同的。”
“什么?”
宋双乐在院中踱步,丈量梦中经历三年的小院:“那就是:不要说谎。谎话说多了,可是会把自己也骗了的。
“是吧,木梳故事里的男主人公。”
对方沉默。
许久,黑影再次出现,笼罩周身的黑色雾气散去,出现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双乐看得眼熟,仔细回想才记起,是接她下轿,面色惨白的男人。
“梳子为什么叫‘怨气梳’?因为它的主人有怨气;为什么它的主人有怨气?因为它的主人被辜负;为什么它的主人被辜负?因为世界有渣男。
“那渣男都死了,死前还幡然醒悟,要跟女主人合葬。梳子算作女主人意识的化形,仇人都死了,怎么着怨气都该消散了吧。
“可是并没有,梳子的怨气还存在。并且它出现后,吸食更多怨气杀了更多的人。
“那就说明,第一任主人的怨气还在。所有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才会有‘怨气梳’存在。
“所以,这个故事有人说了谎。女主人的怨气没有消失,一直存在。原因要么是渣男没死仇没报成,要么是她有其它心愿没达成。
“我比较偏向第一种,毁了自己一辈子的人杀一百次都不为过。”宋双乐不顾黑影脸色变化,持续输出。
辜负真心的人,就应该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可她用生命才换来的唯一一个报复机会,也没有成功。
小小一个院子,困住了一个少女。十八九岁就是她的一生,短暂的一生。
她被曾经许诺永远倾心于自己的少年郎,磋磨在这方小小院落。
开始她也曾幻想,生一两个孩子,与丈夫家长里短就是一生。
后来,三年的时间就什么都变了,女孩就想自己躲在这个小院子也挺好,什么都不听,什么都不想,不用争风吃醋,不用相看两生厌。
进入故事的设定,宋双乐的意识见证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起承转合的三年。
她的推测大多是源于身体主人的经历。
“你很聪明,竟然能从只言片语中,推测出这么多事情,你是许多人中第一个这么接近真相的。”
“在下宋勉,有幸见过姑娘。”宋勉作揖行礼。
很有礼貌的一个人,可惜表里不一。再有礼貌,也拯救不了渣滓的内在。
“宋双乐。”今日份第三次报上大名。
宋勉笑说:“都姓宋,姑娘我们很有缘分啊。”
皮笑肉不笑。
“不是一个宋,别套近乎。”这个人的笑让宋双乐很不舒服,有笑里藏刀的意味。
“晚娘什么都好,就是爱使小性子,”宋勉收起笑,“我爱她,我所做的承诺都已做到。金榜题名后,我放弃丞相大人的女儿,坚持八抬大轿将她娶进门,她没有感受到我对她的爱,她只看见我喝酒应付同窗恩师,怪我一身酒气,不似从前。
“成亲后,我忙着公务,她总是怨我没时间陪她。她看不见我在官场沉浮,她的眼界完全陷在这个院子里。
“她不知道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对我冷言冷语,不理睬我,满京城都知道新科状元的妻子是妒妇。她看向我的眼神不再有爱意,而是充满了恨与怨。
“那时,我意识到自己错了,我不该娶她的,新科状元和商贾小姐,本就不是一对。
“休了她,会有损两家人的脸面,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宋夫人急病而亡,她解脱了,两家人脸面还在。她的父母不会因为家中有被休弃的女儿而老年脸面无光,我也好再娶。
“我没想到,晚娘竟然怨我,死后夜夜纠缠于我,妄图取我性命。
“好在有大师相助,告知我假死脱困,与她合葬,化解她的怨气,骗她投胎。
“一切进展得很顺利,晚娘相信了,投胎了。可是,我竟漏了那把梳子。再娶四年后,我的妻子不知从哪找到我送晚娘的梳子,她用它梳头,之后一切都变了。
“晚娘回来了。”
所以,这次是一大家子一起陪葬了。
宋双乐错了,这个宋勉不是渣男,是渣滓。
感情不再,与人说明。再不济,休妻即可。
方法千千万,他偏选了最下等的法子,美其名曰:保住两家脸面。
他不是要脸面,他是要晚娘的娘家人的关系。女儿虽死了,可女婿是当官的,随便再送个女儿,这关系依然在。
一边得了官场的支持,生意越做越大;一边得了金钱支持,官途越走越顺。
两者皆无损失,死的不过是一个女人,招招手不就又有了。
死的不过是一个女孩,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
没有人问过她的意愿,都觉得死亡是她最好的结局,是最适合她的路。
所以,在她幻想自己是不是可以选择和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时,她被杀死。
凶手是十五岁给她凤冠霞帔、八抬大轿承诺的少年,是唤了十九年父亲母亲的人。
所以,她的怨气冲天。
梦里,宋双乐感同身受。悲痛、绝望与怨恨齐齐涌出,不上不下,堵在心里异常难受。
别说晚娘,这要是自己,门焊死,谁都别想活,管他谁对谁错。
“说完了吗?”宋双乐活动手腕,将手中匕首变大些许。
“嗯?”宋勉不解,这女人没有共情能力的嘛,果然,女子不能成大事,开始说教,“你们这些女子整天局限情情爱爱,有什么出息……”
余光看见一把巨大的剑朝他劈来,打断他准备的长篇大论。
宋勉想隐身离去,宋双乐根本不急,赠品离手,自动追击他的身影。
不管他在何处,紧随其后。
宋勉的活动被限定在府中,离开不了,赠品的追击简单许多。
“别人给你爱,被说没出息,给你脸了。”
宋双乐坐在廊下,看着几分钟前大言不惭的男人被一把比他还高大的剑追得惊慌失措。
最终,宋勉在宋双乐眼前被一剑劈成两半,逐渐消散。
“下十八层地狱吧!”虽然知道这是游戏里的NPC,但这人所言所行惹得人神共愤,不下地狱可惜了。
“恭喜玩家宋双乐完成支线任务‘怨气梳’,击杀NPC*1,获得晶核*1,获得奖励为怨气梳。”
眼前被黑暗覆盖,宋双乐知道这是要醒了。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一句很轻很轻的“谢谢”。
睁开眼,手中握着一把梳子。
任务进度+1。
脑子有些疼,似是被人放入某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