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输得彻底。
在普通黄巾兵眼中，李自成已经是百战百胜的将军，面对汉军却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若非援军和黄巾力士，李自成自己怕是也要折进去。
如此一来，黄巾军士气大跌，已经无法挽回。
虽说心中不忿，怨气却大多是对洪秀全，汉军统帅的实力已经让李自成心服口服。
李自成狼狈的捧着头盔坐在营帐中，就连中营议事都没去，在他看来整个黄巾军大都是和他半斤八两之辈，议来议去还不是只剩逃跑一条路。
如今他损兵折将，已经彻底失去了制衡洪秀全的本钱，说不定什么时候洪秀全就会直接率军灭了他。
即便李自成自认对黄巾赤胆忠心，可现在大贤良师被困，他又吃了败仗，也不得不考虑退路了。
“报，有右营传令兵到。”
李自成皱眉，本能的想要拒绝，可转念一想，今日若非右翼救援，他也走不脱。
料想洪秀全恐怕不会主动下令，看来这位右营统帅也不完全听从洪秀全号令。
思及此处，李自成还是决定见传令兵一面，也看看那位右翼营统帅有何高见。
传令兵下马快步走到李自成面前，神色冷漠，看上去竟然没怎么受今日之败的影响。
“将军不可因战败气馁，汉军大胜一阵，兵力占优，气势正盛，随时可能进攻，将军需谨慎防备，不给汉军可乘之机，否则左翼危，黄巾危。”
没有一丁点儿客套，传令兵将右营统帅原话带到后直接翻身上马离去，只留下李自成眉头微微跳动，有股子无名怒火却又无处发泄，最终只能一声长叹。
他一个败军之将，还有什么好说的。
李自成毕竟久经战阵，知道右营统领说的在理，虽说军心涣散士气低落，但依旧着重安排了营内防务，亲自叮嘱士卒，顺便还在营中巡视了两圈。
不过看着强打精神向他致敬的残兵败将，李自成颇为无奈，事已至此，防备又有何用。
“谁？！”
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李自成正恍神间竟然没反应过来，还是忠心耿耿的亲卫及时格挡。
不过那利箭的目标本就不是李自成，被格挡后自然落在不远处。
“去前面探一探，顺便把那支箭给我取回来。”
探索当然是没有结果的，纵然知道方位，但任凭亲卫如何寻觅都没发现突施冷箭的刺客。
李自成手中掂量着这支利箭，心中却起了波澜。
这不是现在黄巾军中的制式装备，制作工艺粗糙不说，尾部还绑着黄色布条，相当程度影响射击精度。
只有早期大贤良师亲自领军时才使用过，后来黄巾军席卷几十路诸侯，军资充足，早就废弃了这批箭支。
李自成翻来覆去仔细检查，果然在箭尾发现了异常，将尾羽折断，其中赫然藏着一封密书。
大略一看，李自成脸色顿时起了变化，再次环顾四周，确认身边都是值得信任的亲卫，才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书中大意为张楚已经和大贤良师取得联系，只待大军撤退远离汉军威胁，大贤良师就会找机会露面指认洪秀全为逆贼，他李自成也就有了斩杀洪秀全的机会。
将密信撕碎，李自成总算放下了些许包袱。
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却是打算去中营看看那帮家伙议事到底能议出个什么结果。
要说中营议事在商量什么，当然是讨论怎么撤退的问题。
洪秀全少见的出现在主帐中，他坐在首位面色阴沉，帐中两侧坐的除了四王外还有右军统领以及几个洪秀全有意提拔的大方渠帅。
沉默，没有人想开口，或许大家想过失败，但从未想过会败得这么彻底。
洪秀全出兵长社时喊的口号就是攻伐汉地，黄天当立。
来时有多志得意满，现在就有多消沉。
“说说大家的看法吧，总要出个章程，之后也好行动。”
洪秀全揉着太阳穴，他此刻非常头疼，这一败不少人都会对他产生质疑，原本的计划徒增变数，嘴上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实则早就心烦意乱。
第一个开口的是杨秀清，说话前还特意与洪秀全确认了眼神。
作为历史上太平天国中地位只在洪秀全之下的人物，东王杨秀清几乎可以说是集教权、政权、军权于一身的太平天国实际领袖。
在这里杨秀清同样参与了洪秀全的全部计划，甚至可以说真正制定执行这些计划的主导者是杨秀清而非洪秀全。
“当务之急是尽快撤军，在长社我们已经讨不到便宜，不如巩固发展，之后再图谋西进。”
杨秀清还是冷静的，形势大家都看得出，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毕竟相当于侧面指责洪秀全当初的决策是错误的，也只有杨秀清的地位能说这种话。
杨秀清说的也是场面话，之后只要洪秀全认可就是了，可让在场的人都没想到的是杨秀清刚说完立马就有人表示赞同。
说话的正是之前救下李自成的右军统帅。
“我赞成，不但要撤，还要尽快撤，如今汉军士气正旺，我军士气低迷，若是频繁扰袭大营，只会加快士卒溃逃，甚至汉军很有可能今夜袭营一决胜负，以我军的实力难以抵挡。”
洪秀全强压怒意，杨秀清他不好说，可这个被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右军统领怎么敢在这种时候插嘴。
“那依你看我们应如何撤退？”
“就在今夜。”
那将领说的斩钉截铁。
“今夜汉军夜袭，首选必是损失惨重的左营，不如放弃右营，我亲率兵马从后包抄，必能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只要反击成功，汉军以为我军败而不乱，短时间内不敢二次袭击，正是撤退的好时机。”
说到这里还不尽兴，那将领竟开始详细讲解反击计划，就连之后的撤退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只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洪秀全扶额看着还在滔滔不绝的右军统领，这家伙可真是除了打仗什么都不懂。
不过也是好事，起码容易操控，而且虽说比不上那汉军统帅，也比李自成要强，他总算没有看错人。
“撤退时再由我亲率右军殿后，必不为汉军所破……”
“好好好！”
帐外大笑声传来，洪秀全面色瞬间严肃起来，他虽说有令发至左营，还真没指望李自成能来。
李自成掀开帘幕，也不管洪秀全，径直迈着步子走到浓眉大眼的右军统帅旁抱拳道：“还未请教将军姓名，今日战场上幸得将军相助才能走脱。”
右军统领同样抱拳回礼。
“某名石达开，你我同袍，李将军不必多礼。”
洪秀全再没有往日的从容，放在身侧的双手青筋暴起，甚至有些压抑不住对李自成的杀心。
“李将军为何不请自来。”
李自成挑衅的看了洪秀全一眼。
“怎么能叫不请自来呢，不是洪天王要我来的么，怎么我真来了洪天王却不开心了呢。”
李自成说罢不顾洪秀全铁青的脸色，和石达开聊的火热，对石达开的计划大肆称赞，甚至就应对汉军夜袭和之后撤退的计划展开了深入讨论。
杨秀清饶有兴致的听着李自成与石达开的讨论，虽说没有加入进去，但也是不住的点头，反倒故意避开洪秀全的视线。
至于其他人，只能乖乖站着，不敢有一点儿异动。
营帐中篝火摇曳，李自成和石达开的讨论总算到了尾声，一个完善的计划就此敲定，除了目前黄巾军实际最高统帅洪秀全没有同意之外其他都很完美。
杨秀清带着捉摸不定的笑容看向洪秀全，他相信理智尚存的洪秀全会做出正确的判断。
事实也正是如此，洪秀全当然不希望黄巾军在此全灭，所以哪怕想杀了李自成也不能是现在，还得捏着鼻子称赞这计划，并由石达开全权负责计划实施。
李自成走了，没给洪秀全留一点儿面子。
洪秀全屏退众人，就连杨秀清都没留，直至许久，亲卫才听到帐内洪秀全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