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礼是白铭清亲自赠送给我的,是一块怀表。
我感到不寒而栗。
母亲生前最想得到的正是这个品牌的怀表。
可恶...难道白铭清已经对我的诱疯法了如指掌并且开始反向诱疯了吗?!
行动必须快点了...这是一场生与死的博弈。
18岁生日的第二天,我开始调查起白铭清。因为他已经预判到我的下一步动作,所以调查方式一定不能选择交流来了解。我选择来到白铭清的公寓,一个个地调查周边的邻居。
几乎所有人都说不清楚白铭清的身世,然而唯有一名男子提供了很多对我有帮助的信息。
他叫周平。
“嗯...”周平仰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烟在烟灰缸中蹭灭,“白铭清,自幼父母双亡,由爷爷抚养长大;在他4岁时,爷爷坠楼而死。喜欢看电影,最爱喝黑标威士忌。无恋人。”
我听得入神,强迫自己在脑髓中刻入这一切信息——这些皆会成为杀死白铭清的工具。“他有什么恐惧的东西吗?”我翘着腿问道。“猫。”周平斩钉截铁地说,“他最怕的便是猫。”
晚上回房后,我开始总结信息。
爷爷、坠楼、电影、黑标威士忌、无恋人、高三因经济条件辍学、喜狗恐猫、抽雪茄、不喝咖啡、鼻炎、恐高、晕车...
所有信息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乱窜,几乎将我的思绪搅和成浆糊。
“白铭清...”我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墙壁,“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生日后第三天,我开始行动。那时候临近圣诞,于是我打扮成圣诞老爷爷在白铭清住所旁的街头游荡。果不其然,10点钟左右,白铭清出现在了这里散步。他并没有认出我,而是瞥了一眼便离开,这在我的计划之内。我立即脱下服装,旁边的一位小孩大喊着“老爷爷不要走”,我抬起脚将他踹翻在地。
我骑着在旁边放置好的自行车一路冲刺,到达马路中间便停了下来,然后下车离去,只听见一片刹车声和纷乱的辱骂声,但我毫不在乎。这条路已经堵车,交警一时半会无法前来疏通,司机挪自行车也需要时间,我微微回头,发现白铭清选择了另一条路,随即会心一笑,继续紧随其后。
这条路上有一家威士忌黑标专卖店,这就是我引发交通堵塞的目的。
我绕一家蛋糕店沿小路狂奔过去,抢先白铭清一步拿出背包中高考指导宣传员的衣物,然后匆匆走到白铭清所在的路上开始分发高考冲刺指导的宣传单分发起来。见到白铭清后,我直接硬塞到了他的手里,在他走远后立即从小路到十字路口,踹翻垃圾桶挡住通往公园的路,这样白铭清只能前去游乐园散步,而那里恰好有过山车。
我伸出袖子擦了擦汗,后背已经湿透,呼吸急促起来。我用双手扶住膝盖,弯腰看向白铭清的背影。
往后的将近一年里,都要过这种忙碌的日子了。但一想到白铭清癫狂的惨状,我便鼓足了精神。
第二天刚上街,我便感觉到了异样。
白铭清没有出现,反而那条街上的服装店门口多了一件教师西服,甜品店里也将原先的生日蛋糕换了下去,改成了草莓味的冰沙。
......奇怪......
我莫名感觉这一切都十分熟悉...
保持理智,保持理智!你怎么能知道现在没有陷在幻觉里?你可能已经疯了!
我使劲拍了拍脸,痛感传来。截至目前还没有什么不合理的现象,如果有超自然的事件发生,那么便可以证明我已陷入癫狂。不...我不会输给白铭清这个卑鄙小人的。
我明白,这一切都是白铭清在操控。这条街白铭清不可能再来了,他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我的计划在他眼前暴露无遗。
但是...
但是,他究竟是怎么判断出的?
我的计划如此缜密,我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为何能够清楚这一切都是我呈现给他的?
难道是两起交通堵塞太过牵强了?不可能,在这样繁华的城市中小型交通堵塞是常见的。难道是我在小路被他观察到了?不可能,我的掩体店铺之间没有一丝缝隙。难道是在我分发高考指导传单时被认出来了?不可能,我出门前特意花了妆且更改了发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瞪大双眼。必须施行第二计划了。
我早就观察到,白铭清的家中有一个通风管道,而这个通风管道正连接着五楼。五楼是杂货间,没有楼梯能登上去,作业人员想要上去也只能使用钢梯才能攀爬。但我有办法。我家是没有窗户的,所以我将目标锁定在隔壁姓邢的邻居身上。
我前去物业中心佯装办理证件,趁作业人员换装期间故作轻松地轻轻拿走了他的工作服,神不知鬼不觉。
我穿上工作服,以面罩遮住下脸,敲响隔壁的家门。一位年轻的男子打开了门。
“邢先生,我是查水表的。”我一本正经地对他说。
“好的,请进。”
我迅速观察四周,在他进入厨房之际瞬间前往卧室,脱下工作服和面罩,打开窗户钻了出去。我马上起跳,双手牢牢抓住水管,吃力地向上攀爬。
三层...我的双手已经开始用不上力,胳膊肌肉酸痛,双脚在空中痛苦地挣扎着。
三层走了一半,我彻底筋疲力尽,额头沁出了汗液,全身感觉火辣辣的。
我咬紧牙关,用麻痹的双腿奋力一登,爬上了四层的位置。一阵风忽然吹来,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快要失去平衡了...
“啊...”嘴里发出不成型的声音,我紧闭着双眼向上爬去。
成败在此一举!
腹部开始剧烈疼痛,一股窒息的感觉扑面而来,我感到快要死了...
上啊!我为自己加油打气,上到了离五层只有一步之遥的位置。
躯体彻底不听使唤了,我靠着意志力苦苦坚持着。
呃啊!呃——我皱紧眉头,让抽筋的脚底板以极缓之势移动着,向上爬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到了窗户的位置。我打开窗,整个人直接窜了进去。
“啊,啊,啊...”我在地上痛苦地喘着粗气,所有麻痹的痛觉都在此刻苏醒,笼罩了我的全身。我感受到痛苦,许多痛苦,无尽的痛苦...又不知过了多久,我站起身来,寻找通风管道。
通风管道离地面仅有两三米,我十分轻松地进入其中。我选择了向下的一条弯路,凭借自己对公寓的记忆选择着方向。数不清的迷失,数不清的绝望,数不清的痛苦...大约过去半个小时,我终于到达了白铭清所在房间的通风管道口。
白铭清不在家,我径直跳了下去。
桌子上摆放着盒饭,床上脏乱不堪,整间屋子弥漫着腐臭的味道。
我注意到角落里有个保险柜,设有密码。
我走过去,蹲下身子开始逐一尝试密码。
首先是白铭清的生日,错误;白铭清辍学日,错误;白铭清爷爷生日,错误;白铭清母亲生日,同样错误...
究竟是什么?我歪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脑海中灵光乍现,原来我一直忽略了一个重大信息。
我走进卧房,床头堂堂正正地挂着十字架。
白铭清是基督教徒!
我果断地输入了耶稣的诞辰:1225.
柜门“哐当”一声打开,里面只放着一张信封,封面写着“戚云冕 收”。母亲死后,我便不再使用林树明作为名字,而是化名为戚云冕。
这里面...一定是能够百分百诱疯我的物件...
这时,外面顿时响起脚步声,而我完全没有可以应对的。眼下我手中什么能够激起白铭清过往记忆的物件都没有,我该怎么办...
我的双眼如同死尸般圆睁。
这是一场豪赌。
若我赢了,那么此次博弈便是我胜;若我输了,不仅是博弈,我的人生也会从此坠入无尽深渊而永世难以翻身!
白铭清!看看谁才是赢家吧!
我从厨房掏出水果刀,随后毅然决然地打开了信封。
只见里面是徐明辉的画像。
我感觉全身被什么东西紧紧吸附着,双脚倏地踩空,坠入了一处阈限空间内。
理智,理智...在这个地方理智是最重要的...我知道自己的记忆和思考能力马上便会消散殆尽,必须要快点行动...
我发现自己在一个血水飞溅的房间内,地上倒着一个女人...她是我的母亲,没错...一旁,站着一个看不见脸的男人...他的脸像是虚无一般,我怎么仔细地观察也看不到...他是谁?他是谁?!
谁?谁?
我的气息凝固了。
...徐明辉。
这个人是徐明辉。
一切都没有错,是的...
徐明辉!
我看向手掌,正握着一把水果刀。
刹那间,一切记忆从空气中聚集到了我的脑海里,我猛然一蹬,向那个看不见脸的男人奋力冲去,手中的水果刀狠狠地插入了他的身体,血液喷涌而出,沾满了我的脸庞。
后来的事情,我全部记不住了...
再次醒来,我正躺在精神病院的病床上。
我看向小桌上的诊断结果,我被诊断出了谵妄症。
“呜...”我的喉咙中发出呜咽般的声音,随即转变成尖锐刺耳的恐怖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瞬间直起身来,双眼充血地看向天花板,“白铭清!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在我陷入谵妄期间,我杀死了意识中的徐明辉和现实中的白铭清。
因为我被诊断出精神类疾病,因此我没有获得刑罚。
人类之所以会陷入谵妄,便是因为潜意识中某件恐怖的事情被唤醒导致的,但我在谵妄期间打倒了自己的心魔,所以我迟早会醒来。
...现在轻轻松松便能证明我已经康复...只要去接受诊断...
凭借我的才力,我一定会升入惠明大学附属第三医院成为医师...
我将会成为万人敬仰的天才,我将打破人生道路上的所有质疑!母亲,你看到了吗!你的儿子,我,如今正站在京城的高峰上!我不再是受人欺压的蝼蚁,我即将加冕新的神明!你看到了吗?我赢了!这场博弈,是我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