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询发现这里与上次来大有不同,桌上一片乱糟糟的景象,打印机里是露头一半的废纸,垃圾桶里塞满了瓶瓶罐罐,窗台上的花歪歪扭扭地摆放着。沈询走向办公桌,伸手抓起一张名片,上面横平竖直地写着戚云冕的电话与住址,但地址的门牌号被凝结的厚物遮盖了。沈询按下台灯的按钮,发现未亮后打开电池盒,里面空空如也,还少了一头螺旋状装置。他走出门去,打开了办公室旁的较大垃圾桶,强忍恶臭在里面翻找一阵,终于找到了戚云冕所丢掉的拥有被纸张覆盖在上方的逗猫棒的垃圾袋。他用指甲抠破袋子,伸手抓出一根微型逗猫棒,将其掰弯折叠成螺旋状,随后走进办公室将其装进电池盒缺少的部分,然后从戚云冕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未开封的新电池——上次来的时候,沈询便观察到了逗猫棒是电动的,因此戚云冕定然需要使用大量电池。抽屉里还有一只钻戒和一张写有“赵树明”的姓名牌。台灯亮起,沈询将名片贴到微微发烫的灯泡上,顿时显现出了完整的地址。他嘴角轻轻扬起,关灯后带着名片大步流星地向门口走去。
忽然...
喀嚓——门把手向下转动起来。
不会吧...沈询瞪大双眼,他的双腿顿时开始瘫软起来,心脏跳动频率也愈发迅速,浑身都在颤抖。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沈询立即开始环顾四周。哪里能躲,哪里,哪里?沈询的嘴半张着,他立马向柜子狂奔而去,手关节重重砸在桌子上,膝盖径直撞翻了歪放的椅子。他一把打开柜门,指甲碎掉一半,头颅擦到柜顶,整个人窜了进去,关上柜门。与此同时,戚云冕开门走了进来。
刚才路上受的伤的痛感开始鲜明起来,沈询感到了沁入脊椎的疼痛。他紧闭双眼,试图以此将疼痛驱逐出身体,呼吸幅度极大,心脏感觉悬在空中一般,浑身冰冷无比,肩膀上下起伏。
戚云冕的眼里满是不屑的神情,他仿佛知道有人闯进来过,完全没有留意与先前摆放不同的椅子,而是缓缓坐在沙发上。
沈询感觉快要窒息。柜子里积了许多灰,一股闷热传遍了沈询全身,他胃里翻江倒海,器官已经超负荷运作,意识也逐渐不清。
戚云冕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沈询瞪大双眼看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戚云冕终于离开,而沈询早已筋疲力尽。柜子里的空间十分狭窄,沈询必须用尽力气来维持平衡。沈询的胳膊已经无法抬起,他低着头,嘴自然地半张着,直接倒在了办公室的地上。
“呼...呼...”沈询气喘吁吁地挪动着身体,这绝对是他一生中最痛苦的时刻了,“啊...呼...”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就像密密麻麻的雪花一般,将疼痛、饥饿与窒息一并传输到沈询的大脑中,沈询感觉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里面有人吗?”一个年轻女护士的声音忽然在门边响起,她刚刚下班,嘴里嚼着些什么,脸上喜悦的表情几乎要溢出来,“我进来了?”
沈询的瞳孔猛地一颤。
快,快点...振作起来啊!沈询的手指已经将地毯表皮划破,那护士逐渐逼近...
高跟鞋的声音萦绕在沈询耳边...
不,不...沈询的嘴张到最大,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脸上满是狰狞的神情。
“咦?桌子底下是什么?”护士嘟着嘴,又问道,“有人在那里吗...”这时,她兜里的电话忽然响起,护士用白晳细长的手掏出电话放在耳边。
“喂?啊,我下班了,检查完医生办公室就可以出去了。你等我一会哦,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看电影...”护士甜美纯真的声音使得沈询的焦虑情绪瞬间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不行...在这里被抓住,戚云冕会知道...然后,然后警方会开始调查我...
他们会发现我跟踪戚云冕的事情...他们会发现我事务所里那些调查资料...所有东西都会被翻个底朝天的,所有...
戚云冕从此会逍遥法外...郑女士也会受牵连...一切都会毁于一旦...
我离真相只差最后一步...最后一步!
可以说服护士帮助我吗?她会觉得我是个精神病患者,然后...
我不能被抓捕,我不能...
不能!
沈询的眼睛里顿时冒出红光,他的肾上腺素迅速飙升,双腿猛地站起来,做出冲锋动作。
“谁...?”护士话音未落,沈询健步冲上前去,一把将桌子上的美工刀拿起,重重向护士腿上踢去。
“啊...”护士吃痛,不禁弯下了腰,沈询对准她的脸提膝猛击,随即紧紧掐住护士的脖子,右腿迅速上步。
“你...你是谁...”护士的眼里噙着泪,“你想...干什么...”
沈询眼里的红光愈加鲜艳,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横扫劈开了护士的脖子,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他没有血色的脸庞。
“喂?你那边怎么了...喂?雅?喂...”手机里传来一阵男青年担忧的询问声,沈询歪着脖子转头望向那边。
沈询走过去,拿起手机,嘴唇忽然不由自主地缓缓张开。
“你的女友死了哦,”沈询感觉马上要笑出声来,“被我杀死的...我先是在她细嫩的腿上踹了一脚,现在已经发青了...然后,我又用膝盖狠狠撞向她的脑袋...你能体会到这种快感吗,在跳跃的时候我简直感觉自己已经能够飞翔,哈哈哈...然后,然后...我掏出桌子上黑白相间的美工刀,一刀就划开了她的脖子哟...血沫横飞哟...她的气管也断开了,失去气管的呻吟声简直像传说中的魑魅魍魉呢...你的女友变成这样,你作何感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抱歉,我忍不住了。”
“为什么...”青年近乎崩溃的啜泣声传来,“她小时候就父母双亡了,还有听力障碍,好不容易毕业来了这所医院...你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为什么啊...”他嚎啕大哭起来,沈询却在一旁努力控制着自己扭曲的笑容。
沈询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怪异感,他感觉有一瞬间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但很快便恢复正常了。他感到莫名的喜感。
“唔唔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询简直全身都要炸裂开来,他的嘴角已经上扬到接近眼睛的位置了。
后来的事情,沈询都不记得了。
再次睁开眼,他直直地躺在事务所的沙发上,耳朵里回荡着呻吟声、哭喊声、碰撞声以及哗哗的流水声。
沈询病倒了。
在这几天里,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股恶心的味道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对一切都感到十分陌生,甚至无法认清自己做的事是出于什么动机,眼前总是有许多密密麻麻的马蜂状物体,而且是以虚影的形式出现在沈询眼前的。他感觉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只能看到这些虚影。沈询捂着肚子挥打那些虚影,然而他却碰不到,反而头晕目眩。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