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为何，忽然眼眶有了几分湿润。
抬头望去，是那张许久未见的俊俏的脸。
顾云之——你可算是回来了。
他将她的身体扶稳，轻轻将她圈在怀中，却又尽量避免着身体上的触碰。
“想不到，季南荷你这么受欢迎啊。”他终于憋不住，露出了两排大白牙，眼神中满是笑意。
季南荷抬头，一双黑眸依旧湿漉漉的。
多日不见，他明显黑了些，瘦了些，脸上甚至也有了些许细碎的胡茬。
难得，她竟然从他那原本斯文的脸上，看见了几分血性。
“顾医生，几次了这是？偷听别人讲话很好玩吗？”她翻了个白眼，抬手想推开他，却发现他并没有想撒手的意思。
“赶巧儿。”他再次嬉皮笑脸。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她再次挣脱，这次他没有强求，而是轻而易举地放开了手。
“是吗？赶了一夜的路，本来想早点回来吃你做的面的，谁想到半路突然碰到了大雨，停了三个小时才赶到了这里。”顾云之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几分委屈。
“喂！顾云之，我这算被你赖上了，你在北京统共没做过几次面给我吃，来了这儿，你可是一点都不放过我。”她撅了撅嘴，像个小鸡仔一样，冲着他挥舞着小翅膀示威。
“被你发现了。”他摊了摊手，一脸幼稚的表情。
“等着。”她没好气地转身朝着厨房走去。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已经多了两碗面了。
面放到桌子上，他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我也没吃饭呢。”季南荷继续没好气，低头扒拉起了面条。
“你看起来很困惑，方便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他拿起筷子没有立刻吃，而是用没碰过的筷子，不经意间将碗中的牛肉夹给了她。
季南荷忽然停止了埋头苦吃，此时嘴里已经塞满了，只能慢慢咀嚼，一点一点将面条咽了下去。
她盯着他那满是关切的双眸，良久，终于开口：“我没有拒绝过别人的表白，也没人跟我表过白。但是我下意识觉得，我这么做没有什么问题。”
“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你看起来仍旧很苦恼。”他干脆放下了筷子，抱着手仔细听她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拒绝别人，多少还是有些愧疚？”他一眼看穿。
“嗯……即使我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她十分坦诚，共情能力太强，有时候的确不是一件好事情。
“其实没有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别人会喜欢你，是因为你确实值得，你很优秀，你真诚、率真，懂得替别人着想……被人喜欢这很正常，你要习惯这件事情。其次，你礼貌拒绝，这是你的权利，既对自己负责，也对别人负责，这也没错。”
他的话语中满是真诚，即使是当面夸人的话，也完全不会给人不适的感觉。
她的脸倒是红了。
“可是……”
“可是，对方没有怨恨你，依旧选择跟你做朋友，尊重你的选择，所以你心里还是有点小纠结？”
季南荷再次点了点头。
“当然，这也是他的选择，正常人的做法就应该是这样的，你完全没有必要纠结，反而你应该开心，你朋友的品行还不错。”
云淡风轻的一席话，夹杂着晚风，将她心中的些许忧虑吹去了大半。
桌上的面已经坨了，季南荷吃了小半碗，到最后还是没有了胃口。倒是一旁的顾云之一顿狼吞虎咽，一会儿面碗就见了底。
季南荷坐在原地，眼神却忍不住仔细打量起了他，恍惚间，她竟感觉他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一种野性的沧桑感。
“好玩不？”她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潜意识中有些急切想探寻他最近的经历。
他放下了筷子，点了点头。
“去了几个地方，也见到了很多的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有点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总感觉这才是我应该去过的生活……”他话没说完，望着一旁的那盏烛灯忽然有些出神，这些年来，唯有这一刻，是真正让他感到放松的。
“这很正常啊，人都有自由选择自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的权利。”
季南荷说着，顺便拿起了一支香，轻轻凑近了烛火，片刻，线香亮起了一点星光，进而白烟如丝缕状上升，转瞬在半空中散落开来，如仙气，如鬼魅。
温暖祥和的气味在他的鼻腔蔓延开来，极度的饱腹感和疲惫感慢慢在他全身蔓延开来，他开始有些昏昏欲睡。
“又是……梦黄粱？”
他后背靠在身后的木椅上，明明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可是此刻他竟感觉她的身影也如烟雾一般，飘忽摇摆，怎么都抓不住。
“嗯，感觉你有些需要这一支。”她点了点头，老实回答道。
“你这是明摆着给我下药啊。”他轻笑了一声，微微勾起的嘴角说不出的魅惑。
“是啊，顾医生，都被你发现了，还不跑？”她也笑了，托着下巴打趣地说道。
“跑不了咯……太累了……”他顿了顿，扭头睁开了一只眼睛斜睨着她，调皮道：“有没有人说你像武侠里的那种苗疆巫女，专门专门蛊惑人心。”
“想不到顾医生还喜欢看武侠啊。”夜深人静，她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了下来，带着鼻音的气声，仔细听有种说不上来的性感。
“上学那时候喜欢看，常常还幻想自己是大侠呢。后来，考试越来越多，要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就没有时间看了。一旦被爷爷发现，可是要挨揍的。”他一脸苦笑。
“巧了，我也喜欢看，我不仅喜欢看，我还喜欢写呢！女主就是我自己，我就是行侠仗义的女侠。”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了童年写武侠被妈妈发现的糗事，至今那写手稿的作业本还被妈妈小心珍藏在老家房间的柜子里，从未被人破坏过。
说起来，好像她的童年，一都有在被好好尊重着。
“哦？什么时候有机会给我看看？”他忽然来了兴趣。
“等着吧，不过都是小学时候的事情了，字歪歪扭扭的，不一定能看明白。”她无奈地皱了皱鼻子，表情像是在说：你小子可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