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的年轻村长温焱,季南荷还算熟络。要说有什么渊源,大概算得上是季南荷大学的师弟,算起来要比季南荷晚上两年毕业。
“师姐?!你怎么在这儿?”看到季南荷跟在顾云之身后上车,副驾驶的温焱一脸的惊喜。
“顾医生是我的朋友,怕听不懂当地老人们的话,所以让我去帮衬一下。”季南荷大方回应道。
“哦哦!原来如此!”温焱是个典型的傣族小伙儿,说起话来的腔调抑扬顿挫,总像是在唱歌。
“嗯,是,我们出发吧。”顾云之没有多说什么,车子刚启动,他就抱着胳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也许是昨夜赶论文太累,以往从不晕车的顾云之,竟被这山路颠得晕起车来。
“顾云之,你还好吧?”唯独季南荷发现了他的异样,紧皱的眉头,满头细密的汗珠……种种状态,无一不在展示着他状态不好。
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依旧闭着眼睛,打趣道:“我挺好的,这么关心我么?”
“才不是。”她翻了个白眼,头扭向了一边,没再理他。全然忽略了他那微微上挑的眉,和忍不住上扬的唇。
……
车子沿着山路开了不到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依山而建的村子深处。
隔着车窗向外望去,村民早已在路边支好了帐篷,摆好了桌子,就连队伍都一字排开了。
“哟吼!顾医生人气好高啊!”季南荷手扒着窗外,一脸乐呵。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要兴奋,可实在不像是个i人。”顾云之这边脑袋还晕着呢,一脸哑然。
“害!这种捕风捉影的东西都是会变的。话说,顾医生,你紧张吗?”
“习惯了。”他抬手轻揉着太阳穴,试图努力适应着路途的颠簸。
季南荷坐在外侧,先下的车,抬眼一看,竟看到不少熟面孔,有海边给游客编小辫的几个阿奶也有附近几个租车行的老板,甚至还有她合作过的供应商……
季南荷只顾得上简单打了个招呼,转身便开始搜寻起了顾云之的身影。
谁知,刚才车上还没精打采的他,一下车瞬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副精神百倍的模样,
“你小子行啊,回天之力。”季南荷走上前去,微微拉住他的衣袖,踮脚凑近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季南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乱!用!词!”他亦凑近她,咬牙切齿道。
其实她是故意犯这个贱的,见他上钩,她立马露出了一个得逞的微笑。
对于顾云之来说,看病这种事简直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走到桌子跟前,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套上那身白大褂,做好消毒等准备工作。这与在北京时,没有任何差别。
人来得是真不少,不过情况倒是比众人预期要好得多,除去有几个年纪特别大的老人之外,稍微年轻点的村民普通话说得倒是都还不错,至少到不了需要季南荷来翻译的程度。
顾云之这边又是号脉,又是开药方的,恨不得长出八只手,可他从始至终却从未有过一丝不耐烦的情绪。纵使碰到耳背的老人,同样的话他重复了不下六七遍。
而一旁的季南荷,此刻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外加一个食物的消耗。
“可以了啊,季南荷,爷爷奶奶给我带来的好吃的,都进你的肚子里了。”
终于看完了最后一个病人,顾云之伸展了个腰肢的功夫,季南荷的腮帮子已经鼓的像只仓鼠了。
“好好好,还给你还给你,小气鬼!”季南荷手里捏着一块喜洲粑粑,刚想往嘴里放,听见他这么一说,直接一瘪嘴,一下子递到了他的嘴边。
他眉头一皱,忽然有些嫌弃地往旁边歪了歪头,“你自己享用吧。”
其实倒也不是他不想吃,只是胃实在有些不舒服。
季南荷皱了皱鼻子,气鼓鼓地一股脑儿塞进了嘴里,“不吃拉倒。”
“没事,我看你吃就当是自己吃了。”他忽然被她这讨喜的样子逗笑了,潜意识里的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那想要捏捏她脸蛋儿的手。
山中偶有飞鸟划过云霄,继而归巢,或是落于屋檐,或是落于树梢。
两人并肩坐在帐篷下,坐了许久。
季南荷这番可算是吃饱喝足了,坐了一会儿就开始有些打盹儿,靠着椅背,迷瞪着眼。
“顾医生,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迷糊间,季南荷忽然想起来简一一说过的冷战的事情,想了半天,还是打算旁敲侧击一探究竟。
顾云之原本正合目养神,闻言,眉毛微微一挑,却也没有睁眼,沉声问道:“撵我走?”
声音听不出什么具体的情绪,可是季南荷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心生了一丝愧疚。
“不是啊,感觉你身上有更重的使命嘛,怎么会总是待在我们这么个小地方。”
“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他鼻子忽然发出了一声冷哼,语气颇为傲娇。
“我的意思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是绝对不像是一个能丢下固源堂,自己跑出来很久的人。”季南荷再次解释道,语气满是急切。
“那说明你还不够了解我。”
“顾云之,咱们怎么着也算是朋友了吧,就不能坦诚一点。”季南荷有些着急了。
“怎么个坦诚法?”他终于睁开了眼,漫不经心地斜睨了她一眼。
“你是不是跟爷爷吵架了,赌气才跑出来的?”她终于直截了当。
顾云之扭头瞪了她一眼,可看到她那一脸认真的神情,愣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你笑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她忽然有些急了。
“季南荷,我在你眼里,小学没毕业么?”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
“那倒不至于,怎么说也得有高中吧。”
“嘶——”他再次瞪了她一眼,这一次眼神似乎比刚才更加犀利,像是要将她生吃了一般。
“不过在我心里,你还是成长了的。毕竟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发脾气呢,今天对待病人,倒显得耐心多了。”她说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鼓励的样子。
谁知,下一秒,她的脑门就落上了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
“啧,我那是……有些家属啊,老人啊,其实就跟小孩子一个样,有些时候你越哄,他们越是要闹腾,必要的时候,还是吓唬一下来得靠谱……再说,你什么时候见我真动手了?”尽管有些无语,可他依旧十分认真地在与她解释着。
季南荷点了点头,继续道:“好了好了顾医生,不生气了哈,所以你跟爷爷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来这里?仅仅只是因为要采购药材?”
“老爷子想让我毕业后留校任教。可我想做的事情,却远远不止这些。”
话说出口,季南荷忽然想起之前在北京的小院子里,老爷子也曾这样想请她劝劝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