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简一一见状，立马将一堆看热闹的街坊四邻劝退，关起了院门，有些事情还要自己人内部解决。
季南荷望了望顾云之，眼神交汇间，她秒懂，连忙将老爷子搀扶到了一旁的诊室休息。
“顾柏铭，我是不是平日里对你的态度太温柔了？”
顾云之上前一步，举止依旧保持着以往的镇定，可所有人不难看出来，顾柏铭的一举一动，似乎都在挑战着他的底线。
“我就是想看看症状，况且我就加了一点，死不了人……”
砰！
撞击声。
伴随着一声闷哼。
顾柏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踹到了门框上。
但从两人身形的悬殊上也能看出来，顾云之的力道，寻常成年人都招架不住，更何况一个半大小子。
“顾云之，你疯了！你敢打我！”少年起身捂着吃痛的屁股，刚想还击，却因顾云之周身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场吓退缩了。
顾云之下颌骨收紧，额头上明显有青筋鼓起，一脸震怒。
只见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了顾柏铭的脖领，将他固定在了自己的身前，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顾柏铭，你爹妈都不在，今天我能让你出不了这个门，你信么？”
对面的半大小子娇生惯养，哪碰见过这个，肉眼可见地腿开始抖了起来。
“顾老师，您先别生气，我也有问题，我刚才在后面煎药，没有看到。”
简一一只是个劝架，她心中也清楚以顾云之的为人，不会迁怒于她。
“平常里你骄纵无度也就罢了，顾柏铭，你今天可能伤害的那是病人，是无辜的人，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他的话咬牙切齿，而他的愤怒在看到一旁的季南荷之后，陡然上升到了顶点。
少年不知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受迫于长兄的震慑，没再多言。
“爷爷说得没错，我们家世代忠良，后世子孙，断然干不出拿病人测试毒性的事情，顾柏铭，你逾越底线了。”
顾云之说罢，忽然拉着顾柏铭的领子，一路将人拖进了院子角落里的空房间中。
转瞬间，房门紧闭的房间中传来阵阵哀嚎。
一声声哀嚎，听得季南荷顿感毛骨悚然。
刚想上去劝说，却被简一一一把拦住。
“放心，顾老师是医生，伤不了要害。确实也应该让这小子长长记性了，多危险啊，这亏着被发现了，这要是没被发现……”
发觉季南荷的表情开始有些不对劲了，简一一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话，跑去安抚老爷子。
良久，里屋的哀嚎渐止。
里面开门出来一个人，依旧是一身整洁白衫，丝毫看不出方才经历过什么。
急忙从外面赶来的乔山一进院子便碰上了这一切，与顾云之眼神交汇间，头都不回地一下子钻进了顾云之身后的“小黑屋”当中。
“顾云之，你这样不会出人命吧？”
季南荷连忙上前，一脸焦急地望着他。
他原本拧着的眉头，忽然松了开来。
“季南荷，在你眼里，我这么暴力的吗？”他忽然被气笑了，但转瞬还是恢复了冷冽的神情。
这话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想起第一次遇见他时候的场景，她也很想回答是。
“当然不是，小孩嘛，有时候确实应该长长记性。”
“他十五岁了，不是小孩。”顾云之眼眸中犹如坠入了万丈深渊，深不见底，让人看得不禁一身寒意。
老爷子唤着顾云之的名字，而后顾柏铭被乔山和简一一架出来，一脸的不服气。
只有季南荷站在院子中央无所适从，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可事情又似乎好像因她而起。
顾柏铭也被架着进了那间全是自家人的诊室。
很显然顾云之的这顿打，更多的是为了平息顾啸的一腔怒气。
“你滚回你父母身边吧，我们顾家，害人性命的人，留不得。”
顾啸显然也恢复了冷静，只是说起话来的语气冷得似是要将人冻得粉碎。
顾柏铭刚想开口，却一下子被顾云之按住了肩膀，似是有千斤重，快要将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压倒。
“爷爷，教育过了，你消消气。”顾云之低头道。
“你不用替他说话，之前我就听说他在国外打架，被学校开除，我就知道他那个妈教不出好孩子，还是悯珍，是清源不懂珍惜……”
顾啸的话音还没落，顾柏铭却像是发疯了一般上前一步，大声叫嚷道：“你说我不如他也就罢了，凭什么说我妈？！”
顾柏铭声音嘶哑，好像是一只发怒的野马，急切冲撞着保护他的围栏。
“没有你妈，你哥他妈妈会死？！”
“爷爷！”顾云之厉声回应，这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反驳老爷子。
以往在面对分歧的时候，他都因为出于孝顺，而选择了不回应、不反驳，而今天，为了不使矛盾激化，他只能这样。
“我先带他回去了，乔山待会送你回去。”
说着，一把将顾柏铭拽出了屋子，带上了门。
门背后，原本精神矍铄的顾啸，忽然在一瞬间变得苍老了许多，尘封多年的往事渐渐涌上了心头，挥之不去的正是他一直在意的。
季南荷坐在院中，敏锐的听觉让她不得不将这一场家庭闹剧尽数听进了心里。
一时间，她感觉自己的CPU马上就要不够用，谁能想到这原本看上去和谐的一家人，背地里竟然是这般暗流汹涌。
门外的兄弟俩没有注意到她，只见大的一只手掐着小的的后脖子，像抓小鸡仔子一样一把将他拖到了门口，一下子塞进了车子的后座里。
而后，他又像是想起了些什么，转身大步迈进了院子当中，对着一脸不知所措的季南荷缓缓道：“走吧，顺路送你回去。”
季南荷os：打了他，可就不能打我了哦。
尽管有些尴尬，但她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上了车。
在季南荷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还从未遇到过如此激烈的情况，以至于车子开了一半，她原本空白的脑子才逐渐反应过来。
因而，她开始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不发生这一切，那吃错药进医院甚至躺板板的就是她了！
恐怖程度跟吃错了菌子难分上下。
在这一瞬间，季南荷忽然开始后怕了起来。
侧头瞥了一眼后视镜，那熊孩子估计也是被揍累了，此刻正像是一只落水狗一般瘫在后座上，眼睛时刻盯着窗外。
季南荷心中明白顾云之的左右为难，也不难看出来每每当他做出那种举动的时候，本质上都是想要起到一些震慑的作用，可能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此番会动真格的。
她望着后视镜里的不良少年，打心眼里支持顾云之此番的决定，这个世界上多一些明事理的家长，就会少一些熊孩子。
……
车子停在了地库，季南荷纷飞的思绪也戛然而止。
正当她正疑惑着如何开口，却没想到一旁的顾云之先开了口。
这一路上整个车厢都安静的可怕，猛然有人说话，季南荷突然吓了一跳。
“我送你上去吧。”他望着她，眼神中满是愧疚与无奈。
季南荷犹豫了一下，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紧接着，他下车，一下子拉开了后座的门，后座的少年还以为自己要挨揍，随即向相反的方向躲了躲。
“你知道门的，自己滚上去。”
顾柏铭立马从另一侧下了车，朝着楼上的电梯口一瘸一拐地跑去。
顾云之望了一眼弟弟的背影，却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他这一身的疲惫。
他绕到她这一侧，替她打开了车门，又重复了一遍：“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