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带着劲风的力道差点打到我的后脖颈，我在最后一秒偏了偏身。虽避开致命部位，那力量却打到我的右侧肩膀，痛意瞬间弥散开来。
心下疑惑，明明厨房是封闭着的，却能突然从背后冒出一人，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立刻掏出匕首，进入防御状态。
转过身后，却连偷袭那人都没看见，他就像搞躲猫猫似的，我转向哪边就立刻躲到我背后，速度之快不像常人能有。我站定握紧匕首，准备以静制动，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听着背后的动静，我不免联想起那晚的大成，但两人的行为动作完全不一样。我忍不住猜测，厨房干净整洁，食材也新鲜，可莲阿婆没有出过门，或许这个窑洞不是只有莲阿婆一人居住，还有一人。这另一人采买回来，发现厨房有陌生人才会出手。
我垂下手，尽量显得自己没有威胁，开口道：“我不是外人，我在给莲阿婆做饭！”
可事情的发展并没有向我想象的那样发展，话音甚至没落下，我再次受到袭击。
这次那人从背后发难，力道太大，尽管我提前警惕，仍然被踢倒在地上。因为背对着他，此时我的姿势是趴在地上，刚要支起身，那人又重重踩上来，不由闷哼一声。
这下局势变得对我非常不利，只靠我一人明显不够，我得叫他们来帮忙。
“阿婆！大成！”我朝门外大声呼救。
幸亏罩的有纸扎衣，若是直接踩的是我的狐裘大氅，我拼了老命也得宰了他。
那人踩着我，这次肯定不会再乱跑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一言不发就开打，还是这种要命的势头。我刚扭过头朝背后看去，还没来得及看到什么，那人就一手按在后脑勺，将我的头摁在地上，难以动弹。
这个姿势就算我把眼睛斜出眼眶，也看不到后面的是人是鬼。
匕首还没丢，就等那人要再动手就扎过去，再不济，我刚刚那两嗓子也能把外面的人喊进来。这样想着，我已经听见外面的哄闹声，还有隐隐约约喊“哥”的声音。
我还没有来得及回应他们，就听到“撕拉”一声脆响，是纸扎衣被撕裂的声音。那人粗暴地把纸扎衣撕开拽下去，一只手停留在暴露出的狐裘上。
我大惊，挣扎着用匕首刺他。然后清晰听见皮肉刺破的声音，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被我偷袭了正着。
趁这空档，我奋力扭动身体，在门锁打开的一瞬，同时从那人的手下逃脱。
“怎么了哥？”
三弟人未到声先出。
我没有立刻回答，爬起身立马去看，却已经找不到那人的身影，只有窗子开着，被风吹得嘎吱嘎吱。
被人袭击连样子都没见到，还让人来去自如。
我懊恼地握紧拳头。
手背被人拍了拍，我看去，许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的身旁，他眼神示意，我把手中带血的匕首递给他。
趁他打量匕首的时间，三弟、莲阿婆和大成也先后走了过来，皆是一脸疑惑。
“哎嘛，饭糊了！”三弟首先看去的是灶台，痛心疾首的呼喊，“暴殄天物呀！”
“还能吃。”我叹口气，上前把柴火熄了。其实饭没多糊，是那种盛出来还能吃的程度，毕竟以前比这还糊的菜都让大成吃过，人家吃的照样津津有味。
三弟看着锅里的面条糊，对我的话只有撇嘴。
许嘉对于糊不糊的丝毫不在意，他把三弟挤到一边，郑重看着我问：“有人来过？”
我点点头，给他指了地上的碎纸衣，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我本来猜想他也是住这里的，是莲阿婆的家人。可你们来后，他却跳窗跑了……”
这就不对，如果是这儿的主人不会躲着人来。我现在甚至怀疑，他的袭击对象是住在这里的人，或者说此刻在窑洞灶屋的人。
许嘉与其他人听后也陷入思考，他低着头，一边把带血的匕首包好，一边脑子也不停转。最后他淡淡开口：“既然想不明白，就问莲阿婆。”
我们齐齐把目光投向站在最外围的莲阿婆。她从开锁进门后没再说过话，直直盯着我，面上带有莫名的晦暗。
我按着隐隐作痛的右肩，拨开挡着的三弟，朝莲阿婆微笑问道：“阿婆，您知道是什么人吗？”
语毕，我们都安静下来，等着莲阿婆的回应。
而莲阿婆锁着眉，一字一字颤颤地说出令我们难以置信的话：“灵狐发怒了！”
“是灵狐的使者，它来复仇了。”
不等我们作出什么反应，她转过身，回头示意我们跟上。
我惊讶了一瞬，和许嘉面面相觑，随后一起跟上了莲阿婆。三弟惊呼一声后嘴里念着“灵狐”也跟上来。
叮铃啷当的声音在前方指引着，莲阿婆裙摆下的脚步虚浮，走两步缓一步，背影佝偻。
她把我们带到第一次来的大堂，自顾坐上了黄梨椅，灰白满是茧皮的手哆嗦着在木桌上翻翻找找。我们就这样静静等着，没有人打断她。
我还在回想她匪夷所思的那句话，灵狐发怒，派使者复仇。说真的，对于这个说法我是一点也不相信，虽然没看到正脸，但偷袭我的是狐狸还是人这点我还是能确定。
没过多久，莲阿婆拿出一个兽骨，用指腹擦掉上面的浮灰和黄渍。她的眼睛盯着兽骨，嘴里喃喃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我没有站得太近，看不清兽骨上有什么玄机。心中猜想，不会是和六爻龟壳占卜之术那样在兽骨上刻了字吧？
“天象地象皆异，神提‘苛祭’于吾。”莲阿婆把兽骨放到我们眼前，严肃说道。
听到“苛祭”两字，我控制住惊讶之色，暗自攥紧了手指。兽骨上的刻痕撞进眼睛，激起内心的波澜。
莲阿婆缓缓抬起头，迸发精光的眼睛盯着我，喑哑的声音说：“前几天我就发现了西北方向的异象，正是常陵村，我请神指点，神只在兽骨留下‘苛祭’二字，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今天，灵狐使者的到来才让我真正弄清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