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姬夫人周身已无生气。
她木讷的点了点头。
细辛长睫微颤，她衣袖中的玉骨扇滑落在手中。
随着玉骨扇展开的声响，细辛飞身上前，刺向床上的雾姬夫人。
宫子羽抬袖一挥，挡住了细辛的这一波攻击。
他挡在雾姬夫人面前，大声质问道：“你做什么！”
细辛声音中没有丝毫感情：“宫子羽，我那晚就说过了。”
“无论凶手是谁，是否被人哄骗亦或是胁迫，我都要那人，以命偿命！”
宫子羽眸光微动，他嘴唇蠕动半晌，终是轻声道：“宫门有宫门的规矩，姨……雾姬夫人如何，自会有长老院处理，轮不到你越俎代庖！”
宫远徵冷笑一声：“这个时候讲起宫门规矩了，宫门规矩是为你宫子羽一个人设的吗？”
“你说有就有，你想破就破！”
细辛声音轻到了极致，眼中满是无畏：“去他妈的规矩，我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宫紫商眉头微皱：“细辛，你先冷静一些，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冲动。”
一旁的金繁目光复杂，低声附和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细辛笑出了声。
她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体内的两股真气开始剧烈运动。
脑海深处的一幕幕片段，如同放电影一般，在她眼前不断闪过，陌生又熟悉。
山谷之中，三位老头，左边那位面容严肃、不苟言笑，右边那位儒雅大方、不善多言。
只有最中间的白胡子老头，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怕，跟爷爷回家，好不好？”
“爷爷家里可安全了，还有几个跟你同龄的小朋友，他们都会护着你，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白胡子老头牵着她的手，特意放慢了脚步，朝着山谷中走去。
这一去，就是十年。
这突然恢复的部分回忆，差点让细辛喘不上气。
宫远徵冲着金繁怒目而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这里说话！”
宫紫商声音大了一些：“宫远徵！这里是羽宫！”
她说罢再度看向细辛，声音略微低了些许：“细辛，雾姬夫人从小看着我们长大，她只是被人哄骗，所行并非出自本意！”
“好一个人死不能复生，好一个冤冤相报何时了！”细辛脑袋微仰，尽力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缓缓抬手，扇尖直指两人：“她从小看着你们长大，月长老又何尝不是这般待我？”
“无需多言，我今日必取她的性命！”
大战一触即发。
宫远徵抬手摸上了腰间的短刀。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雾姬夫人用那把床头的铁刀抹了脖子。
“姨娘——”
宫子羽快步扑上前去，他一手扶住雾姬夫人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脖子。
刺眼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床榻边缘处。
“小姐去了，老执刃也去了。”
“宫门之内，故人都已不在，我本该早就随他们去的。”
“是我贪心不足，老执刃给我一处安身之所，我却因为私欲，搅动宫门之人不合。”
雾姬夫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地方，太，太苦了……可是这世间，又，又有何处不苦呢？”
“下，下一次，我不来了。”
一颗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雾姬夫人身子一软，彻底没了生机。
宫子羽抱着雾姬夫人的尸体，无声落泪。
宫紫商跟金繁亦是如此。
细辛持着玉骨扇的手，无力的垂下。
心中畅快吗？
并不！
反而是说不出的压抑。
她呆滞的转身，脚步迟缓的离开此地。
凶手死了。
这是她从月长老逝去那晚，就隐隐筹谋着的计划。
哪怕彻底打乱剧情，她也要凶手以命偿命！
如今计划完成的还算圆满，可她为何开心不起来呢？
那个笑起来眯眯眼的白胡子老头，他若是还在就好了……
说到底，她不能原谅的人，终究还是她自己。
这场闹剧落幕。
等众人去隔壁看宫唤羽时，才发现宫唤羽已经消失不见了。
宫唤羽明明武功尽失，连路都走不了。
众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可细辛知道，剧情乱套了，宫唤羽会成为一个隐藏危机。
或许这就是改变剧情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不妨再乱一些吧！
……
第二日。
无名被彻底解决，上官浅自然也从地牢中出来了。
细辛前往角宫探望，和尚跟妖人也跟着一起，说是去拜访一下宫尚角。
角宫负责宫门外务。
这两人或许跟宫尚角打过交道吧！
角宫。
楼阁前方，宫远徵跟云为杉对面而立。
云为杉打开怀中的锦盒：“只是个空盒子而已。”
宫远徵声音微沉：“留下。”
细辛刚到此地，就看到这一幕。
宫远徵原本面无表情，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却在看到细辛的那一刻，瞬间变换成一张笑脸。
他快步迎了上去，乐呵呵道：“你怎么来了？去徵宫没找到我，所以找到这儿来了？”
妖人笑出了声：“哈哈哈，死秃驴，你看这小公子，比我还自恋！”
宫远徵瞥了妖人一眼，面色阴沉至极。
重新看向细辛时，他嘴角又不自觉勾起，变脸比翻书还快！
细辛答道：“我来看看上官姑娘。”
宫远徵眼中的亮光瞬间消失，他没好气道：“她有什么好看的！”
细辛笑了笑，迈步绕开宫远徵，朝着上官浅所居的偏殿而去。
和尚和妖人跟在宫远徵身后，朝着宫尚角所在的正殿走去。
偏殿之内。
细辛、上官浅、云为杉，三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许是细辛在此，云为杉一直没有机会给出半月之蝇的“解药”。
片刻之后，另外四人也走了进来。
宫尚角出声解释道：“这位大师，曾与孤山派有些渊源，他想来看看你。”
没等和尚说话，妖人看着上官浅的眼睛亮了几分。
他快步上前。
宫尚角见此，衣袖下的手不由握紧了一些。
然而妖人语出惊人：“哎呦呦，你这妆粉可真细腻，什么牌子的呀？给我推荐一下呗！”
此言一出，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