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和妹妹呢?怎么不见她们二人。”
“回来的路上出了些意外,你娘留在仙泽堂附近的客栈照顾倾辞了。”
白父简单描述了一下当时的情况,面上充满疲惫。
看来韵雅居的掌柜的真的将事情办成了,白倾颜心中虽然窃喜,但依旧做出一副慌张的表情,就连后来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那妹妹现在如何了?我要去看她!”
她刚说完就急切地迈开了步子,很快被白父拉住了胳膊。
“客栈人多眼杂,你们姐妹二人实在不应同时出现,况且沐神医已经同意替你妹妹治疗了。”
白父着急处理公事没有多说就离开了,并未发现他平日里最为乖顺的长女在他转身时变了脸色。
“怎么可能呢……”
她低喃着,声音极淡,带着冰冷的气息。
别院中,兰浩庭也收到了仆人打探回来的消息。
“当时奴才在附近看得清清楚楚,白知府的笑容那般明显,定是求医成功了。”
不知为何,兰浩庭听到沐神医肯为白家那位见不得光的小姐治病时,心里仿佛大石落地,轻松了许多。
客栈里,白倾辞将沐尘写给她的药方递给了青竹。
三辆马车,偏偏她的出了问题。看来有人容不下这具身体的存在。
如今,只希望沐尘的医术真得如民间传得那般出神入化。
青竹办事利落,很快去附近的医馆按照方子抓了药并在客栈的厨房里将药熬好。
这次的汤药比平日吃得更苦了一些,即使空了的药碗已经被青竹撤下去了,白倾辞依然感觉厢房里有一股挥之不去的中药味。
她轻轻打开厢房里的支摘窗,透过窗子刚好能看见客栈外面的街景,人来人往倒也热闹。
“这位公子里面请!”
白倾辞似有所感地低下头。
只见几名男子正要走进这家客栈,走在最前面的那位身材挺拔,贵气十足。
猛然间看清他的脸时,白倾辞下意识地关上了支摘窗。
许是有些紧张,她合窗户的动作略微颤抖,声音不大但依旧引起下面男子的注意。
“公子,请啊!”
见客人突然定在那里,仰着头盯着上面的支摘窗,店小二出声招呼着。
“那里住着何人?”
“这个,小人不便透露。”
看见贵公子身后仆人递过来的银锭子时,店小二两眼放光,但想着上边那几间也住着他得罪不起的顾客,忍住贪念小声说道:
“公子别难为我了,上面住着官老爷的家眷,具体身份小人真的无法透露。”
酆朔从打扮成普通仆人的暗卫手里接过银锭子,随意地丢到店小二怀中。
“收着吧,前方带路。”
窗户紧闭,白倾辞倚在旁边,脸色苍白,呼吸比刚才急促了一些。
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到了这张类似的脸。相貌没有多大差别,但气质上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找人去弄一幅白知府家中小姐的画像, 不要走漏风声。”
进入厢房后,酆朔依旧没有忘记那种感觉,于是就吩咐了一下暗卫。
活了这些年岁,他还是头回做这种事情。看来他真的应该接纳百官的谏言,早日立后了。
作为白府最受重视的小姐,白倾颜没少参加府宅的宴会,见过她相貌的人并不少。
很快暗卫弄来了她的画像呈给了自己主子。
将画卷展开,酆朔眉头微蹙。
之前他很少惦念过什么,尤其在美色方面。没想到,如今起了念却又被这幅画生生碾碎了。
画上的女子很美,酆朔虽然不在意女子的容貌但也分辨得出美丑。
那些仕女图中的女子远不及画中的女子。可看到这般美色,他很难找到今日手拽车帘时那种悸动的感觉。
画中的女子笑容端庄而又矜持,可他就是觉得这张脸不该出现这种神色。
兴许,是画师的技艺不行……
“主子,这位白姑娘明日会去参加曹国公府的荷花宴。”
曹国公曾当过帝师,后来离开京城在富平建府。
酆朔眸色微深,忽然笑了起来。
“也罢,好些年没见过曹老前辈了,明日朕便去他的府上叨扰一下。”
夜色渐深,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蟋蟀的吟唱。
许是白天多看了几眼美人图,画卷中的女子竟然出现在了酆朔的梦境之中。
虚幻的梦境里,如霜如玉般的女子时而弹琴时而作画,时而在路上渐行渐远。
在梦里,她不爱笑,偶然一笑却如冰霜解融,雪莲怒放,让人魂牵梦萦。
醒来时,酆朔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失落得很,明明在梦中他差一点就抓住了姑娘的衣角。
没想到自己竟在梦中又做了一回登徒子,酆朔自嘲地摇摇头。
春天早已经过去了,未曾想他被色魂附身后,竟然也学会思春了。
就,还挺荒谬的……
这一夜注定漫长,白倾辞同样也没有休息好。
虽然早就猜到这个小世界也会出现那样的人,可真正见到后却又另当别论。
还好,自己对这个人来说暂且算作陌生人。如果换作是上一个世界的付以安,想起自己那时的临阵逃脱,白倾辞还真不知道怎样面对他呢。
能避则避,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小姐,您怎么不戴老爷新让人送过来的那些珠钗,奴婢觉得这支颜色实在淡了些。”
“今日是曹小姐的主场,她最是在意容颜,我又何必当那出头鸟。”
收拾妥当后,白倾颜带着丫鬟上了马车。到了曹国公府,丫鬟将请柬递了过去,很快便有人引着她们进去。
曹国公府比白府气派得多,绕过几处回廊,白倾颜在下人的指引下来到了花厅。
花厅建在人工湖上的长廊中间,两面皆是盛开的荷花,这也难怪请柬上会写着“荷花宴”。
已经到了几位贵女,关系好的聚在一起聊天,场面悠闲和趣。
不一会儿,曹国公的嫡孙女曹馨然姗姗来迟。
她穿着最近流行的缕金挑线纱裙,戴着云鬓花颜金步摇,容姿绰约,袅袅娜娜而来。
接下来就是饮茶赏花,吟诗作对。对于这些贵女来说,这样的聚会十天半月便得参加一次,早已当成家常便饭。
“白妹妹的发钗很是别致。”
“谢曹姐姐夸赞,妹妹这个是从前的款式,比不得姐姐头上佩戴的,一看就是难得的珍品。”
听到白倾颜饱含羡慕的话语,曹馨然轻轻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钗,自豪道:
“前些日子祖母过寿,太后从京都赏下来一些礼物。没想到她老人家诸事繁忙却还记得我这个小辈,礼物中竟有几样首饰是特地为我准备的。”
听她这么一说,其余贵女更是难掩心中的慕意。
她们各各出身不差,但只限于在这富平一带。曹国公府却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受当今太后和圣上的眷顾。
至于曹家的嫡孙女,将来甚至是有可能进宫当娘娘的。
曹馨然早已听惯了这些奉承,她转头看了一眼白倾颜,正好四目相对,白倾颜朝她谦和地颔首。
不得不承认,白倾颜是这群贵女中容颜最为出色的。还好她懂得低头做人,要不然曹馨然是断然不会邀请她的。
另一边,曹国公听下人来禀,说是一位公子到访,自称是国公的学生,正在外面等候。
曹国公一时好奇,让下人将那人领进来。
待仆人口中的“学生”走到跟前,曹国公虽然老眼昏花,依旧认出了眼前的男子,骤然间跪地行礼。
酆朔将他扶了起来。
“曹国公不必多礼,朕此次微服私访,顺路过来看看您。人多眼杂,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此刻您就将我当做寻常晚辈看待即可。”
“好,好,老身明白。”
曹国公一边说着,面上难掩激动的神色。
虽说他当过几年帝师,太后赏了他国公之位,为了避嫌,他还是带着一家老小离开了京都。
未曾想圣上竟然还是有些记挂他的,能够屈尊登府拜访。
曹国公吩咐厨房管事准备丰富的餐食,他同酆朔在书房聊了一会儿国事后,让儿子陪着酆朔在府里四处转转。
众人走到花厅附近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女子娇笑的声音。
“前方可是府里的女眷,我们换一条路吧。”
“下官的女儿同平日关系要好的闺秀在花厅中小聚。沿着这条路往上面走还有一处凉亭景致不错,下官为您引路。”
曹国公府有一处低矮的山石,一行人所处的凉亭正好在山石的最上方,有松树遮挡,景色怡人。
透过松枝,亭中的人刚好能看清楚下面的花厅。
“莲叶青青有所倚,红香一点美人妆。”
曹馨然随口作了一首诗,瞬间引来了周围贵女的称赞。
曹国公的儿子脸上露出笑意,似是无心地随口一提:
“下面吟诗的正是下官的女儿,平日被娇宠惯了,作出的诗实在难等大雅之堂,还请公子莫怪。”
酆朔悠悠笑道:
“您自谦了,曹小姐蕙质兰心,将来定能嫁个好人家。”
曹国公的儿子如何听不出圣上之意 ,看来他的女儿将来进不了宫了 。
酆朔在几位闺秀中寻到了画像中的姑娘,随后神色一凛。
白姑娘确实如画像中的一般皎若明珠,如花如玉,但除此再无其它。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头痛,闭上眼,熟悉的感觉再次升起。
待“酆朔”睁开双眼后,没人发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些变了。
“酆朔”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待恢复清明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很快就被花厅里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目光。
曹国公儿子在年轻的帝王眼中看到了一种类似震惊的神色,正当他要上前询问时,忽见帝王用极快的步伐下了山。
不一会儿,花厅里传来了女子们的惊呼声。这些闺秀们很少见到外男,一时间张皇失措,纷纷低下了头。
“酆朔”没有理会这些不相干的女子,他穿过人群来到白倾颜身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