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寺后山的阁楼里,窗户敞开着,今日阳光正好,金光透过木棂斜洒了下来。
阳光落在申屠司正的身上,俊朗的侧脸在光辉中有层淡淡的绒光。
昨日,京都女学里屯放考生卷轴的房间烛台不小心被打翻。还好发现的早倒是没有过多的损失,只是有几十幅书画考核的作品 被烧毁了。
还好女学生们书画考核的成绩已经确认,否则还真是够麻烦的。
其中一幅本应被烧毁的画卷,此时正完好无损摆放在申屠司正的面前。
这幅梅花图看似简单随性,却将书画中的“没骨”手法用到了极致。
“画梅须具梅骨气,人与梅花一样清。”白倾辞笔下的梅花枝干挺拔劲直,梅花或疏或密,极具天然神韵。
申屠司正自身十分擅画,他可以感觉到白倾辞在书画考核中没有尽全力。可是随便画画都这么好看,如果她用心了那该是何等佳作。
他回想起暗卫带回来的信件,里面写着白倾辞是永诚侯府三房的嫡女,自小娇生惯养,目前在文松学堂学习,相貌美丽但才学一般。
“才学一般……”
申屠司正知道很多人都有伪装,譬如他自己。
皇家对外宣称他一心向佛,只有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顺应父皇的意愿当了这一国之主。也许哪天,他会在朝堂上将那些喜欢高功颂德或谏言的老家伙都拉出去砍了。
他骨子里的嗜血只能通过寺院的神圣来压制,但是治标不治本,有时候他还需要服用一些药物。
可是自从那日看见白倾辞,他的心中又涌现出另一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但又充满了渴望。
还好,她还未及笄,更未嫁人,否则自己一定会让暗卫把她关押在地牢里面。
应该属于自己的姑娘,如果脏了的话,自己应该会亲自毁了她吧……
女学放榜的那日,清晨,天光渐亮,窗外的院子里满是虫鸣鸟叫声。
大房天还没亮就派小厮去放榜的地方等消息去了,姚氏虽不抱希望,但也派了个人过去。
到了巳时,外面还没有消息传来。白倾歌倒是不急,虽然文学考核成绩放榜当天才会公布,可她在学堂的表现一向突出,文学成绩不会差。
况且除了棋艺,其它科目她都获得了甲等,通过大考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此时她在闺房里同母亲一起整理衣物和首饰。上了女学除了休沐的时候,她们吃住都在那里,基本不能回家。
府里早已单独给她拨下来一批金银与布匹,不但按照她的身型缝制了一些日常的衣裙,同时还备了一些舞衣还有骑马装,总之能想到的都替她备齐了。
待她步入京都女学,一言一行都关系着永诚府的脸面,整个家族对她都寄予了厚望。
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厮此刻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白倾歌的母亲见他这般模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这是,难道倾歌的成绩不好?”
小厮赶紧摇摇头说道:“回夫人的话,倾歌小姐除了棋艺,五个考核均为甲等。”
“我就说嘛,全京城哪儿还有我女儿这般优秀的姑娘,女儿呀,要不了半日,全京城都会知道我们永诚府有位才华横溢的姑娘。”
母亲在一旁激动地合不上嘴,白倾歌看着小厮踟蹰不语的样子不由地问道:“你是否还有事瞒着,但说无妨。”
小厮弓着身,吞吞吐吐地说道:“倾,倾辞小姐也通过了大考。”
听到此话,白倾歌手里的白玉簪子掉落下去,听着碎裂的声音,她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怎么可能?”她的母亲在一旁喊道,“三房那丫头文学考核不是交了白卷吗?”
白倾歌也想起来这件事,满怀希冀地注视着报信的小厮。
“倾辞小姐文学考核确实没有成绩,可是她其余几科均为甲等,女学门口的榜上写得清清楚楚呢。三房也派小厮去了,看到榜单的时候高兴地跳得老高,估计这会儿估计已经回去领赏了。”
府里人都明白,大方的人一向瞧不起三房的做派,认为倾歌和倾辞小姐一位是天上的皎月,一位是地上的尘埃。
可如今大考两位小姐的成绩不相上下,大房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本来他一大清早跑出去,以为得了个好差事,回来能讨点儿赏钱,现在看来主子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
小厮在心里默默地叹着气 ,不禁开始羡慕三房的小厮,三房的夫人一向对下人十分大方,碰见这么大的喜事,那个小厮现在一定会受到重赏吧。
事实摆在眼前,白倾歌不得不相信堂妹也考进了女学。
之前听文松学堂里的同窗说过,这次文学考核的主考官和苏卿冉的哥哥极为要好。
本以为堂妹会提前弄到考题,在此科目上弄虚作假,如果这样的话,自己不介意大义灭亲,匿名举报她。
可如今,堂妹文学考核交了白卷,与她设想的完全不同,而剩下的科目除了算数都需要现场比试,凭的是真才实学。
看来,堂妹这些年一直在扮猪吃老虎,没想到她小小年纪便如此有心机了。
大房现在怎么想的,白倾辞她们毫不在乎。姚氏自从小厮回来,知道女儿考上女学后,都快乐疯了。
除了报信的小厮得到了一大串铜钱,三房其他的仆人或多或少都领了赏。
姚氏紧紧握着女儿的手,激动地说道:“我的好娇娇,你真是给为娘长脸了,咱们明天一定要去长明寺还愿,文曲星显灵了,真是显灵了!”
看着激动地母亲,白倾辞无奈地摇摇头,这些天姚氏嘴上不说,但神情上难免流露出失落,如今算是雨过天晴了。
没过一会儿姚氏风风火火地跑到府里的长辈那里,前两天便听说府里为了白倾歌入学准备了好多东西。同是府里的姑娘,长辈们可不能厚此薄彼,白倾歌有的,她的女儿也一样不能少。
这么多年,姚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