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喝些甜汤暖暖胃吧。”
顾笑叹的声音突然响起。
夜珏霜下意识看了一圈房间，才在床前脚踏旁，看到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托盘的美男。
他雪白的天鹅颈被高高的衣领挡着，仍旧可以看到新鲜的红痕。
甚至还有……深深的齿痕。
嗯！
她就下嘴挺狠的。
但是更让人在意的是，他那张儒雅清贵的俊颜上，一双泛着红血丝的眼眸。
正用复杂而沉重的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地面。
根本就不敢看她。
“王爷，顾侧王夫跪在这里三个时辰了。”
至于之前，他都是跪在耳室里的。
夜珏霜淡漠的收回视线，倒是把甜汤端起来。
她胃疼，的确要先吃点东西。
“王爷，我喂您喝。”
悦紫真赶快接过来，边小心吹着甜汤，一勺一勺喂到夜珏霜的嘴边，一边偷偷去看地上的顾笑叹。
可他忍住了，终究没把求情的话说出口。
“说说吧。错哪儿了？”
一碗甜汤下肚，夜珏霜靠在床头，不紧不慢的问。
“是笑叹没用，害王爷毒发历险。”
顾笑叹抿了抿伤痕累累的唇瓣，难得敛去一身傲骨变得有两分乖顺。
“啪！”
本是在悦紫真手里端着的空碗，被夜珏霜丢在顾笑叹面前的地面上。
瞬间摔得粉粉碎。
吓得他一个激灵。
就听夜珏霜威严森冷的声音道：
“笑话！本王要想宠幸男人，还需要你有用？”
所以哪怕是被烈药焚身，她都没动他。
女帝终究是高看了他，下错了棋。
“笑叹错在不该擅离王爷身边，给了宵小可乘之机。”
“顾家的铁头功，果然是一脉相承的。”
“好！很好！”
“滚出去！”
顾笑叹愣了几秒站起身。
却因为跪得太久而头晕，身子晃了晃差点没摔倒。
还是悦紫真看不下去，赶快上前扶住他。
唤了安静进来，将顾笑叹带出房间。
小白兔这才快步走回床边，几次犹豫都没敢开口。
“今早御医给你请过平安脉了？”
悦紫真如实摇头。
王爷中毒未醒，他哪里有心情让御医多此一举。
夜珏霜立刻把到了嘴边的怒火咽回去，改用一副僵硬的温柔语气，轻声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卿卿要记住，这世上除了本王，和你腹中的孩儿。其他任何人，都不是你可以完全相信的。”
“爹爹也不可以？”
“不可以。”
“母相也不可以？”
“不可以。”
“画扇也不可以？”
“不可以。”
夜珏霜耐着性子回答完。
就见小白兔摇了摇满是面粉和水的脑袋，这下彻底浆糊了。
“……”
算她什么都没说。
夜珏霜仗着身体底子好，喝完甜粥就去了书房。
“查出顾笑叹见过谁了吗？”
千花语摇头：
“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没有可疑才是最可疑的。能让向来高傲的顾笑叹主动献身，除了凤临朝之外，还能有谁？”
夜珏霜抿唇勾起冷笑，眯眼遮住森寒的瞳仁。
正是因为了然这一点，以及对悦紫真的誓言。
她才没要他。
千花语眸光满是惊讶。
“可是属下仔细检查过侧王夫，并未发现任何毒药和可以攻击性武器。”
就算主子中药半昏迷，那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能刺杀得了的。
夜珏霜抬眸瞥了他一眼，高深莫测的眼神，莫名令千花语的心狠狠跳了跳。
“若是杀本王能令凤临朝亲政，还轮得到顾笑叹动手？”
庄太后早在几年前就动手了。
“那女帝交给侧王夫的任务……”
“试试就知道了。”
……
转眼到了腊月二十八。
大宁王朝的夫圆节。
也就是所有出嫁的儿郎回夫家探亲，提前过团圆年的日子。
一大早，悦紫真就带上提前准备好的年礼，两辆马车从摄政王府正门而出，前往不远处的相国府。
安静急的眉毛都要烧着了。
“公子啊！您可服个软吧！今天可是个大日子，错过今天就要等一年才能回府了。您就不想见爹娘吗？”
没有摄政王的命令，谁敢放他们出门？
自打门子换成会武功的火蝶，摄政王从未出口的禁足令就已经生成。
“不想。”
顾笑叹目不斜视低头看书。
若非那双雪白的手将书纸都捏皱。
安静都要相信自家公子了。
夜珏霜今天推了花楼小会。
除了一会儿要去相国府给自家正夫撑腰外。
也是在等着顾笑叹那边。
果不其然，悦紫真的马车才离府不到两刻钟，万春殿那边就传来消息。
“主子，侧王夫炖了补汤，想送来给您。”
夜珏霜动了动手指。
大概一刻钟后，顾笑叹就顶风冒雪从万春殿走进来。
裹着风雪而来的凤京第一公子，越发的玉树兰芝清雅高贵。
“反思清楚了？”
“清楚了。”
顾笑叹走过来将托盘放到桌上，轻轻的一声咚，却好像敲在他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又深刻的检讨：
“是我没有认清楚自己的心，没有想好自己的处境。就贸然因为担心，差点毁了王爷对王夫的承诺。”
这话足够圆滑，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说着走过来，就蹲在夜珏霜的腿边。
原本张牙舞爪动不动就以死相逼的猫儿，突然收了锋利的爪子，变成乖巧的忠犬了。
“王爷，没有人可以站在狂风巨浪下的船舷上，左摇右摆永远平安。笑叹虽无大才却有自知之明！”
“若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不生在顾家，不做这什么第一公子。”
“过简单的日子，找个对我好的妻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女耕男织，平平凡凡。”
他说这话的时候眸子闪亮真诚。
早有防备的夜珏霜分不清楚，他的话有几句是真的。
不过能回答的却是：
“除了不能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其他的，本王都可以给你量身打造。”
顾笑叹无奈的轻叹一声，将柔软的俊颜贴在她的大腿上。
掌心轻轻抚摸她的裙摆，温声回答：
“王爷，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什么叫做百炼钢都能化成绕指柔？
这一刻夜珏霜在顾笑叹的身上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