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怀延没有反对。
他对乔夏初道：“你把李寒带上，王尧这个狗东西最近谈恋爱了，已经在造娃，算是指望不上了。”
原本也可以带胡广。
但二黑最近生病了，病情不稳定，时好时坏的，身边需要个人照顾，就把胡广栓裤腰带上了。
乔夏初去看过二黑，给他细细把过脉。
这是人老了，身体器官慢慢老化，会出现腰椎颈椎的问题，他有时候疼得厉害，起床都困难，有时候又好起来了。
反反复复的，总是没个舒坦日子。
乔夏初制作了一堆膏药，让他疼得厉害的时候，就敷一张，胡广自然是耳提面令地听从了。
“我说不带，你一定不放心。”
“是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带上他呗。”
乔夏初打趣着容怀延。
两人笑闹了一阵，就去找了李寒。
李寒依旧是单身狗一枚，对找对象没什么兴趣，更不想生娃带娃，觉得自己不具备这个条件，会苦了孩子。
乔夏初一路上，听着李寒说着王尧的趣事儿，打趣王尧的勇敢无畏，她也是笑笑不说话。
她跟李寒翻过光秃秃的山头。
山中到处都是动物的骸骨。
再厉害的野猪，照样没活下来，几乎被群灭了。
这一场酸雨，太厉害了。
她唏嘘不已。
等抵达邹城范围时，也好不到哪里去，基本上跟凤鹅城景象是一样的，这里还有很多人的骨骼。
慢慢靠近第五基地时，现场就更可怕了。
积水成河。
水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的骨头。
黑水黑骨。
处处都弥漫着浓浓的臭气。
太阳一出来，臭水臭泥巴一熏蒸，就跟个大蒸笼似的，所到之处冒着汩汩的白烟。
乔夏初身上背着一个背包。
她探入背包，转手就从空间取出两套防毒面罩，递一个给李寒，说道：“戴上吧，这里不安全。”
李寒没矫情。
他背包里还有防酸雨鞋套，直接拿出来穿脚上。
乔夏初直接拿出一双防酸雨胶鞋穿上。
防护工作还是要做的。
乔夏初来过第五基地很多次，她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基地的防空洞入口处，见外面站着几个守门的人，便跟他们打招呼。
守门的人很久没见到外人了。
他们一脸戒备，生怕二人是来打劫的。
乔夏初把自己来基地的目的说了一遍，一开始还没人信，直到乔夏初说出王英辉和沈美娟的名字，以及之前住在天鼎……
守门的人半信半疑，就直接进去通报。
没一会儿，一个头发全白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见到乔夏初，顿时眼泪都来了。
“乔小姐，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王英辉激动得嗓音都哑了。
“王先生，我想找一下沈阿姨，见见刘奶奶和哈儿，可以吗？”乔夏初问道。
王英辉叹息一声。
“哎……”
他一脸地难过，看得乔夏初都急死了。
“王先生，到底是怎么了？他们，他们难道……”遇难了？
可当初沈美娟不是说，他们都成了一家人。
王英辉道：“我带你去吧，见见他。”
说完，他一身疲惫地转身。
酸雨一来，打得第五基地措手不及，加上前面的红雾，两次灾难，把整个第五基地几乎冲垮了，防空洞里的幸存者不多了。
乔夏初一进去，就发现遍地都是伤员。
很多人躺在地上，蓬头垢面的，一个个发出痛苦的哀嚎，遍地都是死亡的气息，时不时就有人咽气了。
饿死的，也有病死的，还有被酸雨伤到，已经活活熬了一个月，才慢慢死去。
身边的亲友，很多人连哭都哭不出来。
没有体力，也没有多余的情感，仿佛麻木了，习惯末日里的生离死别，也觉得早死早超生，反而挺美的。
这种声音不绝于耳。
酸雨就算停了，第五基地这一个个残兵，也没法再恢复生产了。
连李寒都震惊呆住了。
如此算来，凤鹅城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乔夏初跟着王英辉，一路来到防空洞一个狭小的房屋前，看见满头白发的哈儿，饿得脸颊凹陷，眼神都迷糊了。
“刘奶奶呢？”她问道。
王英辉摇头叹息：“她和美娟都没熬过来，在年底就没了。”
地下城不仅仅有饥饿，有人伤人，还有一场场没完没了的疾病，基本上很难扛下去，加上药物耗尽，活人只能等死。
美娟也没能幸免，她感染了痢疾，跟刘奶奶一起，就这么没了。
他和哈儿一夜白头。
可又有什么用呢？
一切都无法阻拦死亡的镰刀。
“哈儿更傻了，他现在见到个人就喊妈，已经无法分辨人和梦境，经常伤人……”王英辉说道。
他一直拿哈儿当亲儿子一般对待。
可这世界，最没用的就是情感，就是对身边人的不舍与怜惜，往往折磨的人快要疯掉了。
乔夏初一脸悲伤。
她以为，跟着一个基地的领主安稳过日子，总好过一直在外流浪，没想到连昔日最大的基地，都没落成这样了。
“那我带他回去。”她道。
王英辉不忍。
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你带他走吧，只要他愿意跟你一起走，我没什么意见，可是他病情已经不受控了，上次有个精神科医生预估，他没多长时间了。”王英辉道。
刘奶奶一死，对哈儿打击太大。
他精神受创后，身体各方面就开始走下坡路，医生也说过，这种情况可能只有一年的日头了。
乔夏初心中难受不已。
她对精神科没什么了解，也没有药物。
但哈儿这样子，就算不病死，也得活活饿死吧。
连王英辉都饿得脸颊凹陷两个大坑，眼睛突出，身体都开始浮肿，明显是患上很严重的浮肿病。
这种病一旦得了，就回天乏术了。
乔夏初缓缓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棒棒糖，拨开外面的纸，对哈儿道：“哈儿，跟姐姐走，好吗？”
哈儿抬起一双傻愣愣的眼睛，望着她，半天没说话。
就在乔夏初感受到深深的挫败与无力时，哈儿目光徐徐转移到棒棒糖上，艰涩地说了一句：“糖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