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院子里传来了大头皮鞋的声音,于是到处都是“乒乒乓乓”的翻动声,还有大叔大婶的哀求声。
戏演的不错,要是无动于衷任由他们打砸,那就不像是会过日子的穷苦老百姓了。
有脚步声来到了厨房里,有踢动木柴的声音,随后水缸盖也被打开。
那水缸里还有大半缸水,所以鬼子只看了一眼,就盖上盖子离开了。
很快,“咔咔咔”皮鞋声音远去。
又过了好一会,水缸才被移开。
区大队,钟团长回来了,脸板得铁青,跳下马直奔指挥部。
“啪~”的一声,马鞭砸在桌子上。
“哟呵,咱们团长开会遭批评啦?这火气,又是谁惹事了?”李政委给他倒来一杯水,想缓和一下气氛。
“出大事了,老李啊,不知哪个愣头青,在宝鼎市里是大杀四方啊。
据说三枪干倒了三个,枪法是好枪法,可是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啊。
估计咱们根据地又要挪窝了,他奈奈的,这屁股还没捂热呢。”
李明扭头看看梁飞,梁飞一拍后脑勺:“坏了坏了,我知道是谁了,都怪我,这都怪我没说清楚啊。”
钟团长惊疑地问:“怎么回事?我这才走了没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呵呵,团长啊,那个肖飞,就是你去上报的那个肖飞,他已经来咱区大队报到啦。
现在他隶属在我武工队的麾下,前天呢,我俩去徐水干掉了叛徒汪德发。
当时好巧不巧的,那个松紧也来了,这肖飞啊,当场就要灭了他。
我赶紧拉住了他,可是当时没有机会把原委和他说清楚,后来回来路上,我俩被骑兵队给搅散了。
这不,他到现在还没回来呢,现在又听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这事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这样啊,糟了,如今鬼子正在大搜捕呢,这肖飞可是个宝啊。
军部会议上,首长不仅当场表扬了他,还把他的提议,准备全军推广呢。
他可不能出事,我命令,梁飞你立刻带上几个精兵强将,速速去宝鼎把他给我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梁飞带上三个好手,揣上了短家伙,飞速赶往宝鼎市去。
钟团长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拍着李明笑着说:“好消息,来来来,坐下来我和你讲讲。
随着各游击队的战绩汇报,最高长官已经下令,军部不再扩编正规军。
把征兵的权力下放给了我们,就是说我们可以大力吸收地方战士啦。
不过上面没有火力配置给我们,我们有多少实力,全凭咱们自己去折腾。
首长说,有本事带一个师出来,那你就是师长,你能带一支军出来,你就是军区总司令。
老李啊,这大大的鼓励了我们的干劲啊,哈哈,我也很看好这个肖飞,你觉得他怎么样?
等他回来后,我想听听他的意见,我们该如何扩展,怎样的兵才能百战百胜,才能在鬼子的眼皮子底下存活,并有力的打击他们。”
大叔大婶做了疙瘩汤,贴了高粱饼子,几个人简单地吃了点,大婶出去打听打听情况,大叔又是抽烟,顺便三人唠嗑。
大叔叫钟伟,竟然是狼牙山区的团长,钟良的哥哥,大婶叫关秀娟。
他们的儿子钟大刚,已经去了军部实习,估计出来就能当官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大婶也回来说外面一切正常,于是两人感谢告辞。
这城墙白天还看得到管理一下,到了夜里,鬼子的兵力根本不够看了。
只要找一个空缺,就能跳出去。
两人一路小心躲藏,避开鬼子的巡逻队,向城墙处接近。
左边的巷子里,有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在教训孩子,那娃娃被打得满地打滚,哭声震天。
两人如今不便露面,只得同情地转向右边巷子走,可走到巷子口,竟然又遇到了打人的事。
这是一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把褂子脱了一半,但还是挂在手臂上,把两个膀子给袒露在外。
地上有个女人看不清脸,只是趴着哭喊,男人还在一脚一脚地踢她。
李三顿时气的骂道:“特酿的,打女人的男人就不会是好东西,都躺地上了还在踢,这是要赶尽杀绝么?”
肖飞脑子里仿佛想到了什么,可还是没有抓住那是什么,想拉住李三已经来不及了。
“啪~”,一脚踹在那家伙屁股上。
“哎哟,马特,谁呀?”
那家伙往前扑倒,爬起来就开始骂人了,并挽着衣袖,一副打架的模样。
看着李三,这家伙眼睛骨碌碌一转,忽然露出笑容说:“同志,误会了,是游击队的吧?”
他一边笑着,一边从腰里摸出家伙什来,而地上的女人也爬起来就跑,哪里还有被打痛哭的模样?
肖飞终于抓住了脑子里那一点,轻声说:“三哥,这是圈套,估计此时城里到处都有“打人”的事件呢。
目的就是引出管闲事的人,这城里的人早就麻木了,只有有良知的人才会路见不平,看来他们太了解咱们了。”
李三恍然大悟,看来刚才打孩子也是演戏的呢,他有些自责的同时,已经出手了。
“嗖”。
“啊~”。
一把小小的飞刀,钉在刚握住的手枪的手腕上,手枪落地前,已经被李三一把抓在手里。
那家伙一只手捂着流血的手腕,呲牙咧嘴地说:“你开枪呀,枪声能迅速把咱们的人引来,哈哈哈。
你知道出动了多少便衣队吗?光这里的弄堂巷子里,就有五十多人。”
李三的手忽然又是一扬,大家都以为这是飞刀,那汉奸一缩头,就被李三一枪柄打在后脑勺上。
“嗯”,一声闷哼,汉奸像死狗一样瘫倒在地,李三拔下飞刀,左右观察一下,两人快速离开此地。
那家伙本来起码得晕上一段时间的,可是李三舍不得飞刀,毕竟丢一把少一把,拔下来时又把他痛醒了。
所以才跑出一条街,“滴滴滴”的口哨声,一个接着一个接力传出,这里半片街区都在示警。
此时越是黑乎乎的街道巷子,越是不能一头扎进去,因为未知,代表着会闯进龙潭虎穴。
两人贴着墙根跑,看到前面一所灯火通明的大院,于是想都不想,一个助跑,翻墙而入。
医院里,自从井上和王奇志被送进来,经过医生一番抢救后,两人都脱离了危险。
此时两人一个在四号病房,一个在五号病房,彼此就隔着一堵墙。
井上的门口站着两个军人,奇志的门口站着两个便衣。
千雅的泪珠子就没断过,她太感动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伟大的男人。
虽然不知道那颗子弹是射向谁的,但是她和哥哥都没事,而为他们挡子弹的人,竟然是这个外人。
木村自然是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护理,因为看着松紧和井上的惨状,木村的内心也是感激万分的。
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靠这个小伙子救了一命,自己还能往上进一步呢!
闻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白大褂闪现的影子,肖飞才明白,他和李三误打误撞,跳进了医院的围墙里。
他俩猫腰沿着绿化带,钻到了大楼的后面,看到几间平房,里面黑咕隆咚的,说明屋里没人。
“三哥,你不是撬门溜锁是绝活吗?反正现在出不去,开扇门咱们进去休息一会,到了后半夜再行动。”
“行,你就瞧我的吧。”
只见他鞋底下一掏,几根特制的铁丝在手,听听没人,就开始鼓捣起来。
随着“咔嚓”一声,两人已经推门闪了进去,摸黑找了一处柜子背后,两人背靠墙壁席地而坐。
不能发出亮光,自然也不能随意说话,安静地坐着坐着,禁不住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什么时间了,忽然听到门口有动静,两人立马惊醒,李三把那把手枪给了肖飞,自己飞刀在手。
进来时又把门关上了,所以,此时有人在开门,随着钥匙哗啦哗啦响,也能知道,此人拎着一大串钥匙呢。
“哐”,一下,门被大力推开,接着“啪”的一下,电灯也被打开,有人嘀嘀咕咕埋怨着:
“格老子的,半夜三更的来货,你们开车的都是夜猫子吗?也不怕被游击队逮了去。”
“呵呵,我们也没办法呀,这是刚刚火车发过来的,我们怕放在车站出意外,所以先送过来要安全点。
最近上峰又要有动作了,所以消炎药先配发下来,免得到时该用的时候紧缺,你小心点,金贵着呢。”
地上又传来拖拉摩擦的声音,然后埋怨的人说:“好了,先丢在这里吧,门一锁自然是安全的。
等明天上班了,我再来清点分类,现在还是回去睡觉吧。”
然后脚步声出门,灯灭,关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无声无息。
肖飞贴近李三说:“三哥,咱们又要发财了,消炎药啊,黑市上价比黄金呢,不过,咱要装回根据地去。
呵呵,我招呼不打跑了出来,正好给上级送点礼物去,说不定还能免了我的错误呢,走,看看去。”
两人从柜子后面爬出来,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看到屋子中间,地上放着一个大箱子。
因为重,所以两人是从地上滑拉进来的,李三东翻西翻,很快在办公桌上找到了火柴,撬棍,锤子。
划了一根火柴,看了看屋内陈设,才发现柜子里全是药,原来这间屋,是医院的药品仓库啊。
“呀,可惜了可惜了,我俩也拿不了多少啊。”肖飞一脸肉痛。
这种事就是一锤子买卖,因为今天拿了东西,明天人家就知道了,那以后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小飞,你看看要拿哪些药品,这些我不懂,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弄辆车过来,这样不就可以拿很多了吗?”
“啊?行吗?目标会不会太大了?”
“呵呵,你只管拿,要是能找到这车,我保证你能大大方方地出去。”
“好吧,那你小心点。”
李三溜出了门,肖飞开始撬箱子。
太平间过道口,这个地方一到天黑,谁都不愿意随便过来。
李三瞅准了拉尸体的那辆车,返身进过道里,一会出来,夹着两件衣服。
这种车子不大,就比轿车略大,也就是皮卡的大小吧。
没一会儿,他已经进了驾驶室,把车挂上空档,下来深呼吸一口,开始发力推汽车,此时发动还不是时机。
汽车轮子缓缓滚动起来,待启动后,那是越跑越轻松,很快就被他推到了药品仓库门口。
很快,两个人影来来回回,忙碌地往车上搬东西,真恨不得把库房搬空。
此时离他们三十里处,炮楼的探照灯不断移动,对着下面照射着。
远方路基下,有二十个战士,护送着一位领导,这要是再不过去,天亮了就麻烦了。
所以大伙都急得不得了,但一时又无计可施。
此时有个战士说:“我去吸引火力,一会你们带着首长冲过去。”
说完,也不管同意不同意,他已经冲了出去,往另一边快速狂奔着。
很快,探照灯扫到了他,炮楼上吆喝起来,然后机枪像爆豆子一样,一道道火光向战士追去。
探照灯对着那边,这边一片黑暗,其余的战士含着眼泪,护送着首长离开。
可是刚翻越路基,下坡路上竟然有铁丝网,看着那间隔均匀的倒刺,返回?那刚才的战士岂不是白白牺牲?
有四个战士已经越出人群,毫不犹豫的用身体扑向铁丝网,铁丝网被他们压倒,但也扎进了他们的肉里。
他们压低声音嘶吼道:“快带首长走,我们甘愿为了胜利付出一切。”
首长的眼泪也是禁不住往下流,但已经这样了,时不我待啊,于是他们从战士身体上,踩着走了过去。
随着脚步踩动,铁丝网摇晃了起来,小鬼子竟然在铁丝网上挂着铁皮罐子。
于是“哐当哐当”的发出了信号。
这下不得了了,那边第一个战士,刚刚被机枪打倒,探照灯一下就转了过来,看到竟然有一群人,兴奋的把子弹全都倾泻了过来。
“哒哒哒……”。
暗夜里的的子弹头,就像流星一样,眨眼就到,一闪即逝。
一个战士倒下了,但还没牺牲,他已经在开枪还击,趴在铁丝网的四人,也端枪朝炮楼射击着。
忽然,首长身体一震,无力地歪倒,旁边的战士哭喊着,背起来拼命向黑夜里冲去。
可是敌人哪会那么容易让你们溜走啊?他们的火力越来越猛,全都追着脚跟扫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