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疏疏摇了摇头。
面前这位七王爷,她使劲想了想,从上辈子见他最后一面,到这一世第一次见,不是恍如隔世,而是真的隔了一世那么久。
七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又难得的是两世以来,对她另眼相看的男子,若说上辈子她对他没有肖想过,那是假的。
只可惜,不管是上一世还是重生这世,他们都错过了。
两世,她都未能逃过扮作奴婢,跟着嫡姐入宫的命运,两世她都沦为了皇帝见不得光的床伴——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
如今,她一心只想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上位复仇,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爱情?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她是再也不会花费一丝精力去肖想的。
“疏疏,你是不是生气了?你是不是生气我的不告而别?”顾景恒再向前一步,伸出手想去搂她,“我可以解释的,疏疏。
我不是不告而别,我只是得了皇兄的急令,去往边关执行秘密任务去了,我想着等我执行完任务,领了军功回来,就向皇兄请赏求娶你的,可是等我回来,却找不见你了,我遍寻不着,都急疯了。”
七王爷谦谦君子,敦厚有理,他亏就亏在太敦厚有理了!
黎疏疏只是一宰相府不受重视的庶女,他想要求娶她做自己的正妻,却知并不容易,母后和皇兄不可能同意。
他一直在自己心里默默筹划,却并未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哪怕是黎疏疏,也只是隐约觉着他对自己想来有些许不同,却从未正经向她袒露过心迹。
他当然找不着,宰相让自己的庶女化作奴婢,跟着自己的嫡女一同入宫,这样机密的事情,除了少数几个经手之人,谁还能知道?
外人只道五小姐因病早逝了。
小娘也早被他们拘禁了起来。
当时黎相得了太后的旨意,需要送黎小蝶进宫,可黎小蝶却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就是不肯,还一哭二闹三上吊。
将黎相逼得没法,黎相只好妥协,问她到底要什么条件,她才答应入宫。
谁知黎小蝶竟真被说动了,环视一周,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伸出手指,直指向正埋头躲在小娘身后的黎疏疏身上:“我要她,除非她变身成我的奴婢,随我一同入宫,我才愿意,否则,女儿死也不会愿意的。”
小娘听了,一惊,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老爷,不可啊,疏疏还那么年轻,才刚及笄,您就让她随大小姐入宫,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可就毁了她一生啊!”
黎相犹豫了片刻。
这第五个女儿,平日里太过胆小平庸,本来就被他放弃了,如今,若能陪着黎小蝶进宫,让黎小蝶顺了他的心,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于是,他不管地上的人儿如何哀求,只果断点头答应了黎小蝶的请求:“好,为父答应你。”
小娘急着跪行到黎相腿边,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老爷,不可以呀,妾身求求您了,你让妾身做什么都行,可否不要让疏疏进宫?”
黎相一脸不耐烦地一脚踢开小娘,“来人,将这惹人烦的妇人给我拉下去,关起来。”
黎疏疏忙跑至小娘身边拦住那些拖拽之人:“住手,父亲,父亲,女儿答应您,您要女儿做什么,我都答应您,求您对小娘好一些,她身子骨本就弱,不能再这般粗鲁对待……”
黎相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满意地点点头:“嗯,这才算是识相,如此,就如了你的愿吧,你们对五姨娘客气着些。”
“是”那些下人恭敬地答着,却也心知这黎相只不过是在做表面功夫而已,手上力气并未轻多少。
黎疏疏安抚着泪流满面的小娘:“小娘,您放心,疏疏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等过几年,年纪到了,我就会被放出宫了,您在宫外等着我的好消息,到时我回来天天陪着您。”
小娘抚着她的脸,默默流着泪点头。
这话,她们自己都是不信的,但她们都以为对方会信,就谁也没有揭穿,“好,小娘等着,你要好好的。”
然后,小娘就一步三回头地由下人们“搀扶着”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那竟是她与小娘的最后一面。
事后,当黎小蝶如愿让扮作侍女的黎疏疏跟着入了宫时,她才将自己心中所想,得意地炫耀出来:“小贱人,让你将那七王爷勾得神魂颠倒吧?我让你做奴婢跟我进宫,进了宫,我看你还怎么与那七王爷眉来眼去。
哈哈,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黎疏疏这才恍然:原来,那一世,他虽是给过她唯一的温暖与阳光。
然而,她最大的痛苦与黑暗,亦是他带给她的。
他何其无辜,但她又犯了何罪呢?
只不过造化弄人罢了。
顾景恒见她半天没了声响,再上前一步,这次也不顾男女之防了,只伸出两只温热的大掌,握住她的手,“疏疏,你说句话啊,你怎么了?
你不用怕,什么也不用担心。
如今,我有军功在身,只要我同皇兄请求,让她将你指给我,我们必能达成心愿。”
他在说这话时,眼里有光,笑得是那么开心,彷佛整个夜空的星星都落入了他的眸中。
黎疏疏却觉着内心酸涩无比:他想得可能太天真了。若是让万岁爷知道了她的存在,还知道那几次侍寝都是她在代替黎小蝶,他还能放过她?
让她顺当地嫁给自己的王弟做妻子?
不可能!
黎疏疏苦笑着摇了摇头,“王爷,眼下,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眼前的这两位再说吧?”
顾璟恒回过神来,略有尴尬地挠了挠头,“也对。
对不住啊,疏疏,好不容易找着你,刚过于激动了些,那些都是后话,我们先处理了这两个碍眼的家伙再说。”
“那么,疏疏想要如何处理他俩呢?可要移交慎刑司?顺便查一查那想要害你的背后之人?”
黎疏疏摇了摇头,她深藏在漱玉宫中数月,除了漱玉宫中几位,外人根本认都不认识几个,这投井的套路又如此熟悉,还要查什么?脚趾头想想都知道是谁要害她。
而若是将两人移交慎刑司,她就势必也要跟着过去配合查案。
——她并不想以这种情况曝光在皇上面前,若是极端一些,甚至有可能皇上根本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就已经被那些人给害死了。
“不,他们刚才想将我投井,如今反过来,我们也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吧,就将他们二人也投到这井中好了!”
闻言,顾璟恒眸中现诧异之色,“果真?”
“嗯。”黎疏疏坚定地点了点头。
顾璟恒只当她刚才被吓坏了,现如此行事虽是有些过于冷血了,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好!”一脸宠溺。
那地上被四肢卸了力的两位,听了他们这般对话,骇得大惊失色,可惜嘴里早已被黎疏疏塞了布条,硬是叫不出来,只“呜呜呜呜”地求饶着。
身下,早已湿了一地,真真是,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