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去请乐郎中。”李虎安顿好王延昭后向我们请示了一下。
我和县令点头。
看着远方的天空,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人生。在我的世界中,我应该不会懂“痛”的含义。
当阿婆说,原来你们长这样!
那时,心好像明白了什么是牵挂,只是霎时断了,后来心的每一次跳动,都好像微弱了许多。
乐郎中和李虎步伐匆匆越过我的身侧时,风似乎都是呼啸。
“房主,进去看看吗?”崴问。
“不用了。”我说。
“也好。”
一阵风过。
不知是不是心有灵犀,县令望向我。
我心咯噔了一下,道:“大人是想问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真相?”
县令微微颔首。
我回身看了眼前破败的房子,又回过头来对县令说道:“我并不知道真相,我只是拼凑了所有人的记忆。”
县令听后一愣,随后望向远方,淡淡说道:“本官虽然没有查出二三,也不知其中原委,却隐约感觉一切都是人心不足,造化弄人。”
我垂下眼来,现在遗憾都是多余的。
“本案起于王家研制出无色无味的‘魑’与‘魅’两种可以与‘半夏’融合分别成为剧毒和控心智的特殊药被邪恶之人盯上,李娘、赵小一、赵甲、刘爽、孙大、李贵、方文轩、孙二八人受邪恶之人蛊惑盗药,试药时,让自己和王氏夫妇分别染上‘魑’与‘魅’,倘若我没猜错杀死王氏夫妇的真凶应该是那邪恶之人。王氏乃制药世家,药与药之间的厉害关系不会不知道,又怎么会巧然害了自己。
同样,看似是王阿婆复仇,利用他们身上残留的‘魑’和‘魅’,利用半夏引发魑毒和魅的控心智,伪造成一人残杀另一人的假象。实则也是受邪恶之人怂恿,甚至极有可能真正控心智的人也是邪恶之人。
真正的凶手只有那个人。”
我郑重地对着县令复盘出自己的总结后,疲惫地恳求道,“大人,本案框架大概如此,至于其中细节和佐证,就请你来完善了。据实整理好卷宗还请您尽快上报朝廷、昭告县民、惩缉恶人,拨正谣传。”
“好。”县令爽快应下,又一顿,“我看过御封文书,四号房司丞之职似乎另有其人,那王延昭该如何处置?”
我第一次侧露杀气,“我乃四号房房主正主,从今往后,王延昭愿意,他就是四号房的司丞,他不愿意,四号房再无司丞之位。倘若有一天文书上的名字出现了我四号房会倾尽全力屠杀。”
“这……”县令很是不解,但也不敢过问,拱手示礼。
“王二麻子,你帮着料理一下阿婆的后事。”交代一句,我便离开了。
崴不明所以,紧随我的步伐。
济世馆。
我再一次回到这,心里很复杂。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身边的人,所以有一个面具人在暗处我也毫无察觉,更不敢想儒润的夫子竟是他安插多年的暗线。
如此,礼玉身上才有更大问题。
水笙歌从小跋扈有仇必报从不手软,对待下人更是苛惩无度。礼玉却能以佛心度然,心甘情愿受苦受累后还对水笙歌感恩戴德。
常人怎么可能做到?
这些想想都不寒而栗。
“不进去吗?”崴有些疑惑我的驻足。
“你除了是四号房的崴、前朝将门子弟,还有第三个身份吗?”我没动,而是反问他。
他微顿,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公子何出此言?”
我淡漠视之,不去纠缠。
有时,模糊不清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我转身步入济世馆,该见的总会再见。
身后的崴也缓步跟了进来。
此时的济世馆闹中取静,不大的医馆里挤满了来看病的人,我和崴两人一身素服淹没在人流中。
“公子。”
远远有人喊了一嗓子,我看过去他撸着袖子,正在煎药。
“凌风?”我朝他走了过去,问,“你怎么熬起药了,礼玉呢?”
“你来的正好。”他分别端起两个药壶倒进两只小碗中,端起一只递给我,“乐郎中说,你多喝点活血化瘀清毒。”
“礼玉在楼上,这碗是她的。”凌风说着,已经端起另一只碗。
我接过碗,烫得厉害只好先放下,让他先上楼找礼玉,我们紧随其后。
二楼的房间并不多,正对楼梯的是会客厅,另一头是被屏风隔出的诊室,整个南侧是六七个房间。
会客厅里并无半个人影,只有一张八仙桌,上面摆着茶具。
倒是隔壁的诊室传来了说话声。
我径直过去,便见礼玉正在给一个小孩诊脉,还有一个年轻人在一旁打下手,抓着药箱。
“公子。”礼玉下意识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我本能嗯了一声,努力平复内心的惊讶:礼玉果然不简单,她还会号脉,乐郎中的记忆里她明明比我伤得重,就算我有双重波力护体也挡不住身体表面上的变化,她竟然已经像个没事的人了!
“伤怎么样了?”我克制自己假装关心的问。
“好的差不多了。”礼玉语气平静,神色如常,她的手背在身后有些无处安放。
我扫了一眼她的脸色,红润健康,一点也看不出伤势严重的模样。
这么短的时间,她恢复得这么快!要么和我一样有特异功能要么就是武侠里内功深厚的人!
我心里一慌,她会是哪种呢?
转念我又自嘲笑了,不管怎么样,明面上她只能是水笙歌的侍女!
“该喝药了。”我夺过凌风手里的药碗递给礼玉,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礼玉欣然接过,大口吞咽汤药。
“不烫吗?”我赶忙阻拦。
她错愕般顿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吹了吹碗上腾腾升起的热气,继续一饮而尽。
倘若没有这副皮囊,谁会相信眼前这个大口吞咽滚烫汤药的是人!
我一脸惊恐的表情根本无法藏匿。
“怎么了?”礼玉还有些不明所以。
“真的不烫吗?”
崴和凌风似乎也察觉到了礼玉的异常。
我把她拉到一旁,借着接触窥读她的记忆,却如同碰壁般弹了回来。
我一怔。
礼玉同样一怔,“你怎么会有波力?”
她目光斟酌地和我对视一眼,火速拉着我进了一个房间。
进房间前,我的余光看见崴和冷风似乎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制在了原地。
房门一关。
“我先为你治疗。”礼玉一边说一边抬手对准我的身体。
她的五指打开,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她的指尖吸附在我的身上。像一个扫描仪一样随她手的移动,我的身体随之被光扫了一遍,最后她的手停留在我发红的那只眼睛前。
我顿感眼睛发痒,有什么很细微的东西聚到了我的眼睛里。
我抓住她的手,“我的眼睛没有瞎。”
“小房主,不用害怕,我可以完全恢复它。”礼玉一反常态,严肃道。
小房主?这又是哪一出?
“你也是四号房的人?”我困惑地问。
她点头,接着不着痕迹的收回了自己的手掌,但是她手心的一抹黑被我捕捉到。
我下意识抓住她的手一看,她的手心像是被什么黑色东西腐蚀了一样。
“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她轻描淡写。
“这是什么?”我问。
“没事。”礼玉一边说一边神情专注,像运功般,手上缕缕光丝很快吞噬了黑色物质。
这感觉,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也不可能是我的世界的,反倒是和那个自称全诺的人一样另类……
“你是不是和全诺一样?”我试探地问。
礼玉手一顿,反问:“难道小房主认识全诺?。”
我拿眼梢看她,掰着手指默默数了数:“见过三四次吧!”
礼玉却神色十分紧张,仿佛全诺是什么洪水猛兽,“他也在这里,糟糕!”
我眉头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要对我做什么吗?”
显然全诺和之前在水笙歌身体里的那个人,对我都没有恶意,甚至能感受到他们是用自己的方式引导和保护我。
“赤沉案石的空间折叠太强大,现在力量也被削弱了。如果正面碰见全诺,我该怎么办,让怎么样才能让文馆主知道我们被困在了赤沉案石中……”
礼玉避开我的视线,神色更加凝重,自言自语,说了一些我更听不懂的话。
“礼玉。”我尝试叫了她一声。眼前的礼玉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一言一行都是规规矩矩的,像个没有思想的机器,今天感觉有了自主的灵魂。
“你还是礼玉吗?”
“小房主,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礼玉。”她坚定的看着我继续说,“我本叫魏影,是量子次生文明世界的人。受文诺馆主指派来保护你的安全。”
“从你出生那天起,我就以各种身份在你身边,有时候是你旁边拾荒的大爷,有时候是小卖铺的老板,甚至是扭捏的摊位小姐姐……嘿嘿嘿……”
“我是看着你慢慢长大的,直到全诺把你传送到了赤沉案石里,我跟了过来,为了贴身保护你,生捏造出这副身躯,卖身到了水尚书府做了丫鬟——礼玉。”她的眼角闪着感动的泪光,娇容造作地摆弄身姿,仿佛在炫耀一件伟大而自豪的事情。
“你认识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销司,可……我刚传送过来没多少天,而你不是从小伴随水笙歌长大的人吗?”我很是诧异她的一番话。
而我的话让她同样诧异。
“你才传送过来没几天?”此时的礼玉若有所思,开始认真分析,“我是从案石的时间线始,就以这个身份,从等待你出生到看着你长大,之前我以为你只是失去了20世纪的记忆……现在看来是全诺已经强大到可以割裂空间,也不对,这还需要时间缝隙!可是没有人能办到,时间次生还停留在概念里……”
割裂空间,时间缝隙,时间次生……礼玉的话真的很离谱,不过全诺和她早已让我风云不惊。
“所以全诺要对我做什么?”我再次强调地问。
“他要除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