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后,荣继、荣奚、大哥和我,聚在了客厅。
众目睽睽之下,都城洗劫坊间,可是莫大地挑战皇威。
“拜见水侍郎。水大人,已安抚疏散怡香坊的文客们,封锁怡香坊。全面探查后,甚是奇怪。”
“有何怪?”
“大家只是中了迷烟,和小姐一样,已无大碍。暂无受伤人员和损失财物,只是少了一个人,今日新来的乐师芍药姑娘。应该是冲着芍药姑娘去的,目标明确,只是不知道背后有什么目的?”
一个人传话道。
“不对,他们的目标还有水小姐,当时我们清晰的听到他们说着水小姐的名字,有个领头的人命人去搜寻水小姐。”荣继说。
“你没事吧?我当时晕得太快,什么也不知道了,是被官兵唤醒的。”
听见自己大哥说目标有我,荣奚紧张地查看我是否安好。
“是的,多亏荣继大兄弟掩护我,才逃过一劫。”我十分肯定,顺便安抚一下我的大兄弟,“我没事,当时我们假装晕倒,可惜身体太弱,还是晕了过去。”
一时冲动称呼上有些随意,大哥马上替我解释道歉。
“世子,舍妹尚小,称呼上随性惯了,时常直呼我名讳,并没有不敬之意,请您海涵。”
这大哥至于这么拘泥于称呼吗?
荣继大兄弟这称呼多好,亲切直接尽显真情,有什么不好的!这呆鹅大哥有必要这么郑重地握手贴胸摆出诚意道歉的样子吗?
我心中又惊讶又困惑。
还好荣继却不以为然,他轻抚我的头。
“无妨,水小姐性情直率,我已领教一二了。”说着他转向我,自从发现他的眼睛有摄魂般的吸引力后,我便不敢直视他,模糊的略过他的目光,竟然不知道看向哪里合适。
“我看水小姐可以很自然与阿奚称兄道弟,很是亲切,不如日后你就叫我继兄弟,如何?”他接着说。
这就太好了,求之不得,又多了一个兄弟。
我和荣奚相视一笑,便欣喜地果断应声“好”。
让我更没想到的是,荣继居然向我挑了下眉笑了起来,完全没有了之前恭而有礼的谦谦君子的模样。
“那日后,我便不称呼你水小姐了,我大你些许,就叫你小歌吧!”
“好。”
小歌挺好听的,我点头表示同意。
见我应声,他的笑容徐徐绽放,红莲一样的妖艳魅惑。
“咳咳……”大哥按耐不住,咳了一嗓子打破这情景,言归正传,“查到他们是什么人了吗?去了哪?”
“回水大人,坊间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有箭矢和迷香,弓箭很粗糙,像是散户自保的箭羽,迷香也是江湖上常用香并无特别。怀疑是临城山头是的流匪,我们追踪了迷烟气味,他们已经乔装出了都城向西去了。”
“好,命人继续搜查,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传话的人恭手退下。
大哥转向荣继荣奚。
“荣世子荣公子,目前情况就这些,您这边还有补充的吗?”
“他们的目标包括小歌,恐怕水大人要警惕起来,平日加强防守。小歌毕竟手无缚鸡之力,要是路遇歹徒,风险难测。”
哎!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连个十三岁的丫头都不放过。
听到此,我又无奈又委屈。
“自然,世子请放心。”
这时,一个小厮敲门。
“何事?”大哥问。
“大公子,怡香坊今日主持的老夫子来拜访小姐,说是小姐今日坊间诗会作词惊艳,对其中还有一二不解,前来讨教。”
“你还会作词?”大哥语调上扬,仿佛听见了什么惊天骇闻。
“那当然,我会的东西可多了。”
我得意地朝他噘个嘴,扯着荣奚就夺门而去。
这老夫子估计是为妻儿的事来的,别又出了其他幺蛾子,现在又没水笙歌的记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拉着荣奚一起,万一有什么,还有个自己兄弟帮忙掩饰。
“他在哪,快带我过去。”
“回小姐,夫子还在门口候着,等待传话。”
“好的好的,你快去忙你的,我自己直接过去。”
小厮刚离开,见四下无人。伍元本体顿时不装了。一个锁喉勾住我的脖子,借着在这边多吃三年粮长大的身体,将我锁住,力度不大刚好控制住我。
“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合着这人察觉到我的心中有事。以前,同岁的伍元这样锁我,我都能反手过肩摔,让他飞出去。
可如今的他都16岁了,这个都一米七八了吧,生生大了一圈,我试着反抗一下,果然撼动不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得认栽。
“荣奚大哥。”我可怜兮兮地拖着尾音,“我真没有什么事瞒着你,但是水笙歌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就不知道了。”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
“还不是今天诗会结束,我在怡香坊二楼,老夫子突然让我放了自己的妻儿。我哪知道她……”我指着自己的身体,顿了一下,接着说,“会绑人要挟裁判,关键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事,也不知道他妻儿在哪?我就告诉他你回去等。”
“还有吗?”
“没了!”
“真的没了?”
“真的,没了!”我逐字强调。
他转控为搂,安慰道:“委屈我家销老弟了,如今必须顶着一个女恶霸的名声。”
“谁不说呢!”我无奈叹气。
眼见大门就在眼前,他抽回手,捋了捋衣襟,又切换成一个楚楚公子。
刚出门,就看见夫子在焦急地左右徘徊。
“老夫子。”我先喊了一声。
夫子转身,像看见了救星,匆忙走了过了,又看了看一旁荣奚,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为妻儿的事吧,有事直说。我是水小姐的人。”荣奚见他有所提防,故意这么说。
夫子半信半疑地看向我,我点头确认。只见他噗通跪地,倾泪洗面,焦急万分。
“小公子,求求你,放过老朽的妻儿,他们是无辜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求你留他们一命。”
夫子这一跪着实惊到我了,已经不知道做什么反应才合适。老脸一横想赖过去,才发现自己穿了一身裙子,明明是蹁跹女子的模样,怎么还叫我小公子。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是小公子就是水笙歌?
“你你……,你怎么知道是我的?”我有些结巴。
“夫子您先请起。”
荣奚上前硬生生地将夫子扶起。
“我们并没有要伤害您的妻儿,中间可能有些许误会,现在我们与带走您妻儿的人走散了,目前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夫子连忙拉住荣奚的手。
“我知道在哪。你们快随我走,没有你他们不放人。”
我?用我换人?脑子一热还不容细想,警觉地退到了荣奚身后。
“小公子小祖宗,你怕什么?该怕的人是我这把老骨头吧!”
夫子见我有意识的躲了一下,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是家人命握在别人手里,也只好跺脚了事,丧着气接着说。
“小公子,他们是你的人,只听你的话。今天本是要与你汇集,没见着人,现在已经绑着我的妻儿和芍药姑娘来到我的家中,就等您挪个尊身,开个金口让他们放人了。”
“快快与我前去吧,不见你亲口说,他们不放人。”见我无动于衷夫子再三强调。
“我们这就走,劳烦夫子带路。”
荣奚向我使了个跟上的眼色,我紧随其后。
时将夜临,夫子在前,我和荣奚紧紧跟随。月色未至暮影浑浊,细碎仓促的脚步声,声声敲击人心。
路上,我想了很多种我和绑匪可能的关系。
钱货两清式、胁迫式、狼狈为奸式……水笙歌做过的事总是不断刷新我的底线,总不能绑匪也是一表人才,她绑了绑匪成了压寨夫人了吧!
不不不,太狗血了。我摇摇脑袋。
“怎么了?”荣奚看我。
“没事。”我什么也没多说,只觉得心慌,步伐就不自觉慢了又慢。
夫子家离尚书府并不远,转了三四个巷子,在一条不太繁华的后街上,宽大的红色木门上挂着“有教无类”的门匾,这便是夫子家。
门前,夫子轻扣门栓三下。
不一会门,开了一个缝,一个脑袋探了出门,左右张望一下,目光锁定住我,对里面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大哥来了。”
说罢,门打开,出来两人直接将我们拉进去,门迅速合上。
眼前三五个人在眼前,素色的粗衣麻布,没有辨识度。
我贴紧荣奚,偷偷观望。
夫子家很是清贫,一栋瓦房三面墙,一棵拂柳一口井,很是简约,房子的门半掩,看不清里面的情况,微微外漏的光还没都城通明的灯火明亮。
“拜见房主!”
眼前的人齐声扶手躬身。
我顺着他们拜见的方向锁定昂首挺胸的荣奚。一脸惊讶,荣奚竟然还有隐藏身份。
荣奚亦是一惊,身体一僵,立刻反应过来,转身将我推了出来,模仿他们的样子向我躬身,称呼道。
“房主。”
荣奚的判断是对的。
还不容我有什么反应,胳膊一紧,出来一个五大三粗的人,拉着我往房子里去。
“都起来都起来。”我忙向荣奚招手,示意他跟上。
刚进房子里,脚还没站稳,这个粗汉说话了。
“房主,他们怎么处理。”
我定睛。
一个老妇和一个少年,坐在桌子边上,脖子上架着的刀铮亮。
芍药姑娘被五花大绑,蒙着眼,扔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应该是还没醒。
另外还有三个人,穿着怡香坊小二的衣服,不难猜出,这三个就是打入怡香坊内部的人,配合他们里应外合顺利完成劫人。
“房主。”他们向我见礼。
大概率我就是他们口中的房主,但是还是确认一下,万一弄错了,一言不合砍了我,那可就太冤枉了。
“咳咳咳……”我浅咳,指了指自己,“我是房主?”
粗汉点头。
“我说了算?”
粗汉点头。
“我揍你,你会揍回来吗?”
粗汉憨笑连忙摇头摆手。
“不敢不敢。”
粗汉虽然已经再三确认,但我还是害怕,毕竟我和荣奚才两人。他们里外快十来个人了,还有这个大块头。
“这里我最大?都是我说的算?”
粗汉显然不耐烦了,摸着脑袋,打转了一圈又一圈。
“房主,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别说这里你说了算,整个四号房也只有房主你能说的算。”
“自然自然。”
见粗汉脸色欲变,称他还没多想,我灵机一动。
“我这是要测测你们的忠心,看来还不错,这样快把这老婆婆和这小伙放了。”
我又指了指芍药。
“这个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