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走错了。”我朝两位小姐姐摆了摆手留下句话,趁电梯门没关上,撒腿又撤了回来。
电梯门头上的数字依然在上涨,很快到了27层。
我走出电梯,面前是一堵墙,左拐走了几步,出现一个岔路口,左右两边都是紧闭的门。
接下来要往哪走?
我正寻思着,右手边的门后有声音。我不假思索直接推门过去,原来这边是步梯道。我随着声音去了顶楼,那个女孩正在楼顶的围墙上坐着。
假如世界上没有鬼?
那她可能是谁?
“你好,同学。在那边坐着很危险的。”我尝试和她沟通,脚步慢慢向她靠近,她却慌了,目光惊恐,就像我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难道是我的开场白太唐突吓到她了,我压了压声音,忙解释:“同学,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我……”
话到嘴边,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你一步步指示我上来的吗?我来了,你先怕成这样,我一路惊魂未定的心还没平复呢?
我手一攥,想翻的白眼直接被下一幕扼杀了。
女孩突然哭得稀里哗啦,哭声歇斯底里,四肢扑腾有力,嘴里嘶吼着:“放过我,放过我。”
我一时不知所措,我,什么也没做呀。
“同学,你这样太危险了!”
总觉得下一秒会发生可怕的事,我尝试劝解一句似乎并没有用,女孩像是魔障了一样,就欲从墙上掉下去。
我来不及赶上去阻止,连忙大喝:“不要!”
这一声重喝,运足了力气,声音顿时震得女孩回过神来。
女孩如梦初醒,看到自己坐着的墙缘,吓了一跳,两只手连忙扶住两侧的墙。
我的心这才舒缓半分。
女孩悠然站起身体,转身朝我淡然一笑,我想她应该想通要下来了,便回应她一个浅笑。
“救救我。”女孩突然说了一句,纵身跳了下去。
我被这一幕彻底吓傻了,沉重的脚步怎么也迈不动,我想这一切应该是做梦,但是继续上演的剧情驱使我应该上前看个明白。
尽管步伐沉重,我还是慢慢走上了前。
戏剧的一幕出现了,似乎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排演,所以为了配合我的行动每时每刻都可以暂停。
我走到围墙边俯视楼下的街景,女孩竟然定格在我的一米处,我只要稍加向前就能抓住她,抓住她,我就能制止一场悲剧。
那一刻,我顾不上思考太多,我单手托墙直接跳了过去,却被手臂脱臼的声音激荡心扉,接着被自己整个身体砸在墙面上的痛感二次麻痹全身。
“你干什么?”销承及时赶到。
我看了一眼销承,只觉得手腕被抓得生疼,转眼又看女孩,她的手与我的手刚好错过,接着画面开始启动,女孩惊恐地放大了瞳孔,双手无力地扑哧,最后血肉模糊,血液蔓延开来。
销承努力地把我拉回到楼顶,我的怒火燃了起来,难得上天给我一个机会却被他直接搅局。
但是,回想刚才的画面,如果销承没有及时赶到,我会不会就会掉下去?
“我……”
我无辜地指着楼下的悲剧让他看。
然而,什么也没有。刚才还有一摊的?
“你要我看什么?”销承拉住我的手往里拽,开口都是教育,“小时候皮就算了,现在都敢不做安全措施玩极限运动了?要不是我来了,你就……”
销承一下软了下来甚至有些哽咽,倚坐在我的身边。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脆碎?我知道爸爸一直没有给过你温暖,我知道是我们亏欠了你?可是就算如此你也应该为自己好好活……”说着销承拿出钱包,拿出所有的钱和银行卡,直接塞到我手,“我不是一个多么好的哥哥,起码钱能买到的东西我都能给你……人生有很多乐趣,你别学那个想不开就是要了解自己……”
销承就这样在我身边乱七八糟的说了半天。起初我的耳朵是轰鸣的,直到他提起那个女生。
对呀!他是特调组的来调查那个女生跳楼事件的。
如果刚才我不是看花眼,那就是见鬼了。
“哥,你是不是有那个女孩的照片!”
我打断他那乱七八糟的自责,欲从他带着的包里翻找。
他用你要干嘛的目光看着我,护住自己的包。
“哥,你别遮。”我抓开他的手,直接不顾他的阻拦开始翻找。
现在需要女孩的照片来确定一下刚才那个人,如果是她,那么我又可以看见鬼魂了,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直接问女孩。
销承的包里有很多,有一个透明的密封袋,明显有张照片,我赶忙拿出来,就是那个指引我来到这的女孩。
“哥,这是那个跳楼的女大学吗?”
销承抢过东西塞回自己的包里,死死护住,“都是机密。”
“哥,你告诉我那个是不是那个女大学的相?告诉我是不是就行?”
销承最终是点了头。
确认后,我慌忙跑回了学校。
下午的课堂,我就那么呆坐着,老师的声音被我屏蔽在了耳外。这事肯定不简单,但是我要不要管呢?
魏影突然发来消息:放学速来。
几乎是同时,伍元也发来了短信:我下午有空,我想请你吃饭谢谢你,你方便吗?
我拿着手机看了足足10秒,饭有什么好吃的,打出“不方便”三个字,感觉有些生硬,删除后又改编成“不用谢,吃饭免了”还没来得及发送。
他又发来一个短信:不可以拒绝。
不可以拒绝,凭什么!
好不容易看他顺眼些,突然要杀杀他锐气的心又燃了起来。
编辑“没空”,发送。
哼!
我合上手机的翻盖,世界清静了很多。
放学后,看到在教室门口等我的销承时,我本想告诉他我有事,打发他先回去。
销承却没给我开口的机会,“走,吃好吃的。”
“不,哥……”
我的声音直接埋没在嘈杂的人流中,销承拉着我的手腕穿梭在人群中。
他的背影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白色的衬衫被风吹鼓起来,像一团凝聚在一起的圣洁。
我跟在他后面,内心十分平静。
销承带我走进商业街一个隐蔽的弄堂里。
两边是各种店铺,卖生煎的、卖杂货的,还有书店,各种市井气息缠绕在一起,像是织成了一张网,生活暖暖的味道浮动在空气里。
停下脚步时,一个“老妈麻辣烫”的牌子横在眼里。
这就是好吃的?我嫌弃又惊醒的落在销承笃定的背影上。
走进去,伍元和郭美美已经坐在里面。
“你们都点好了吧!”
郭美美天天地应了一句,“好了。”
销承直接坐在了郭美美边上,示意我坐在伍元旁边。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销承和郭美美那完全无法克制的糖泡泡,又看看伍元,怎么哪哪都是你。
胳膊终究拗不过大腿,我乖乖坐下。
在我原本的世界里郭美美是我的同班同学,没想到这个世界里她和我直接的交际断了。
上帝果然是关上一扇门会为你打开一个窗。
虽然这个世界,郭美美与我成了平行线,但是她似乎已经和销承捆绑在一起了。
再次看见她,感觉眼里飘着的都是“嫂子”。
“哥,你们什么时候……”我一脸奸笑早已看明白了一切。
郭美美害羞的低下头。
然而再甜的爱情泡泡遇到钢铁直男后,都会啪嗒碎裂。
“别乱想,我们只是同事,不信你问她。”销承矢口否认,甚至还把目光滞留在她身上,催促她一起的澄清。
“对,同事。”郭美美的脸瞬间失去了颜色,声音低的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见。
我捂住脸,想立刻和销承划清界限,我才没有这么不懂风情的哥哥呢!
恰好麻辣烫好了,零界的尴尬正好被转移。
“麻辣烫好了,要不先吃点。”伍元突然开口。
借着他的提议,我赶紧把大家的麻辣烫碗推到合适的位置,挤出个微笑,“对,先吃。”
“你先吃。”
销承的目光突然落在了我身上,上下游走示意了很多次,快吃。
怎么了?一个麻辣烫还能整出花来,本来以为你是个钢铁,万万没想到你是钛合钢的钢,坚硬到无法烤磨。
我像林中被占领地的幼狮,紧闭的嘴里早龇碎了牙,老实拿起筷子扎起一个丸子,宣泄般生塞进嘴里。
每一个动作都在恶狠狠地咆哮:我已经吃了。
老妈麻辣烫的家具上都有一层厚厚的油垢,空气里弥漫着从厨房窗口冒出来的热气,下午的阳光越过门框,让热气有了舞动的形状。
我接着夹起一根面,一片菜叶,又喝了一大口汤。
这是妈妈的辣椒酱味!
错不了。
怎么会!
我又喝了一口汤,排除梅姨的手法。
她不是在首都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科院吗?
“这……”我突然有些哽咽。
这是我的世界妈妈做出来的辣椒酱的味道,小时候吃过一次,从此再也无法磨灭。
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晚,梅姨仿做的酱已经难辨真假,这次的难道是她做的吗?
“好吃就多吃点。”销承很随意地说了一句,低下头开始细心品味,眼睛里折射出什么光影。
我记得上次吃梅姨做的那顿火锅时,他清楚地质疑过,妈妈哪会做辣酱。
他是这个世界里销司唯一的温度,如果他说妈妈不会,那这个世界的销司就更不可能知道妈妈会了?
“你来多久了?”销承埋头吃着丸子,漫不经心地嘟囔一句。
什么意思?我没懂。伍元也没懂,刚放入嘴的丸子卡在了腮帮子里,鼓出一个大包。
郭美美身体里的神经突然绷紧了,赶忙戳戳他。
他推开郭美美的手,执意要我回答。
你来多久了的意思是你这个外世界的销司多久前开始占用这个世界销司的身体吗?
我的心惊了一下。
他是怎么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销司?
“哥。”我突然很难受,其实不管我来自哪里,销司都是销承的亲妹妹不是吗?
“我……”我想解释。
销承突然很反常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算了,不说了,都是我妹妹。”
我松了一口气,可眼睛里堵满的水始终是决了堤。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问。
“我看见了五年前爸爸压在笔记本里的证明。”
证明?什么证明?我的事他都知道了?我心里困惑极了。
“解离性身份障碍证明,原来妈妈离开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伤害,是我疏忽这些年都没能发现和关心你。”他继续补充,语气里都是自责。
我前一秒积累出来的伤感轰然坍塌。
这就是你心里的“你来多久了”,当着两个外人直接挑明的就这破证明!
我夹起厚厚的火腿片,整个塞进嘴里,蛮横地嚼了嚼咽下去,连同要爆发的脾气一起咽了下去。
“哥,你看都看到了,就没问问老爸是怎么回事吗?那年我们排反霸凌剧目,我演那个霸凌别人的孩子。在少管所采景时,老爸跟现在的你一样,青红不分,以为我进去了,开个精神病证明打算捞我出去。你看见的就是那张证明。”
我清晰明了地解释,摊摊手,示意他是和老爸一样的呆鹅。
越过门框的阳光又悄然进深了几步,刚好有一缕偷摸地爬上了销承的脸颊。
明一块暗一块,正如他现在的心情。
“这种事,你自己误会就算了,你还告诉她,带着她一起误会。万一解释不清楚……唉……人生要毁……”我声情并茂地开始数落他。
被点到的郭美美连连摆手,一副“绝对不会”的表情。
旁边的伍元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也不说话,反正就是一副吃瓜群众听见大瓜后要看好戏的样子。到了最后甚至看得傻笑了起来。
我被他看得发窘。
这个笑起来像傻子一样的人绝对想不到,另一个世界的他会是茶余饭后,同学们最大的谈资。他像沾满果子的刺猬,一不留神就被拔走一个。
“……”
我转头,刚想说什么,麻辣烫的精准客户找上了门吆喝一声:“老板娘,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