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宇宁走过来时脸上写满了不情愿，也不说话，显然是想看看靠运气留下的“临泉小魔头”能作出什么妖来。
陆续有学生结伴出去，似乎刻意在避讳什么。看来课本不同试卷不同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而且已经有人很好的扮演了领头的决策者。
“你的课本对应的是我的考题？”郭美美是带着质问过来的，说话毫不客气。
“什么？”我不明所以的看向郭乐。
郭乐马上贴上我的耳畔小声告诉我，郭美美并不想与我们为伍，机灵的他只好用课本正好匹配了她的试题把她诱骗过来。
“嗯……那个……我们确实可以试着匹配一下。”明白原委后，我心虚得不行，结巴地应下。
没有多久就教室就只剩下了郭乐、汪皓、米嘉航、伍元、姜宇宁、郭美美和我，以及一个落单的人。
我还在酝酿自己的语言，因为我没有有效的建议或应对这轮测试的办法，只是凭借自己原本的世界我们都是一个班的熟人，这么一个理由想把大家聚在一起。
但是现在的世界我们五个是临泉low班的普通人，姜宇宁还是板桥初一的第一，郭美美成了朝阳初一的第一，临泉初中部前三没有入围，临泉高中部又跟别人走了。
也就是相当于领域内鄙视链底端的人对顶端的人说，我们合作吧！
想想都滑稽。
很快这样的滑稽就上演了，郭美美翻看了我的课本后气呼呼地摔本而去。
“你们骗我。”她愤怒的声音直接炸开了整个教室。
那个落单的人闻声看来，又很快的腼腆回过头。
与此同时，教室的门被打开了，郭美美的脸好巧不巧地撞上开门的人胸脯上，踉跄一下被他扶住。
是哥哥回来了。
“小美女，怎么了？”销承的声音很温柔且磁性，让他整个人大放光彩。
郭美美的脸唰地红了，退了一步，低头羞涩地道歉，“对，对不起。”
“一个人？这一轮学习团队合作很重要，要不然一起吧！”
销承直接发出邀请，郭美美愣了个神，接着腼腆的点头。
我默默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以我的阅历来看，郭美美是心动了。
“崴！你也过来吧。”销承朝落单人也喊了一嗓子。
那人还不敢相信地指了指自己，得到销承的肯定后，他才唯唯诺诺地走过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百花这届初一年级第一，韩星。”销承很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介绍道。
按道理说，百花第一，我应该认识才对。现在突然想起来的却是，学校间流传的怪诞：消失的人。
我第一次听说时，还义愤填膺地劝诫大家不要在背后给人贴标签。因为所谓“消失的人”是指存在感比较低的百花01级初一第一。
皖州四所名校全国闻名，基本四校第一也是全国的佼佼者，他们不是有傲人的国际级参赛战绩就是有过人的干部名声，大小赛事和校园干部基本都包揽了。
唯独百花01级初一第一是个特例，所有的联校学生性质会议都没有他，既不是班干也不进学委，更不参加考试以外的赛事。
所以茶余饭后反而变成了学生间非议的话题。
“你好！”我郑重地伸出自己的手。
韩星看了眼销承，若星河萦绕，随后大方地握住我的手，若星光璀璨。他的声音随即自信起来，“你好。”
“有课本有题，完全开放式测试的一轮，但是题本不一，大家也看见了。所以这次要靠彼此合作来通过测试了，想必大家还比较陌生，不如先来个破冰游戏。”
销承做主提出了一个小建议，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组织，因为他紧接着让大家绕圈坐好。
这时候姜宇宁面色微变，毕竟一开始他只是来观望的，也没同意加入合作，也没人问他愿不愿意，现在就直接默认成团了？
他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
这个世界的销承果然不同凡响，很多细微的异样早被他收入眼底，他是直接拉姜宇宁坐下的，甚至还调侃一句，“板桥第一不会不屑于和临泉高中合作吧！”
姜宇宁识趣地坐下，倒不是因为“临泉高中”的淫威，而是他觉得我们班的五个麻瓜能过第一轮测试全靠临泉高中的三位学霸辅导。
相比于让三位学霸辅导别人不如多辅导自己。
“好了，那就玩真心话读课本。”
真心话读课本？这是什么鬼游戏？好几个人都疑惑了起来。
销承撕出均匀的十一条纸条一一给大家发了一条，继续说，“规则很简单，每个人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编号和名字，然后随机抽取一张，被抽到的人要回答场上随机的三个问题，必须说实话。如果不想回答就拿出自己的课本读一节。
这个人完事后可以抽取下一位幸运儿继续回答问题或读课本，以此类推。”
听完销承的介绍，大家有些期待。
这个游戏的设定很有趣，把大家全部拉入了一个圈子，不存在边缘人。
很快所有人都写好了编号和名字，并规则折好，由销承进行第一次抽取。
大家都是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销承，毕竟大家都很好奇谁是第一个幸运儿！
此时的姜宇宁比较不自在，似乎不太喜欢这样一波人嘻哈的场合。
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销承抽到了姜宇宁，直接把纸条展示给大家看，“10号姜宇宁。”
不苟言笑且冷酷的板桥01级初一第一名被抽到，认识的人都骚动起来。
姜宇宁看着带自己名字的纸条，面色不改挤出一个笑脸，“谁先来？”
“第一次四校联考的数学最后一道题，只有你做出来了，怎么做到的？”一直不太有存在感的韩星突然冒出一句。
“歪歪歪，游戏别那么扫兴，问点有意思的。”郭乐忍不住牢骚。
姜宇宁寻思了一下，“我拒绝回答……”
接着他本分地读了自己课本的第一节：点线面到多维的可视化关系。
听到内容时，对数学极为敏感的韩星咯噔了一下。大学前的数学最多是三维世界的数理关系，这显然超纲了。更让他很好奇的是语言和图形如何表达多维影像！为此，他听得特别认真。
姜宇宁刚读完，韩星不假思索地补问道：
“三维空间的弯曲，只不过反映了更普遍的四维时空世界的弯曲，而表述光线和物体运动的四维世界线，应看作是超空间中的曲线。你怎么理解？”
姜宇宁一愣，是的，他没想那么多，犹豫了再三，他看向大家，“要不我再度一节？”
“……”
还不等我们给出反应，姜宇宁滔滔不绝地读起了自己课本的第二节：点线面空间的升纬轨迹。
姜宇宁读完后，大家异常安静，这人不会是游戏黑洞吧！
而他自己已经习惯性看向韩星，“你还有问题吗？”
韩星摇摇头。
郭乐无奈捂脸，忍不住开玩笑地发牢骚“要不你再读一节？”
姜宇宁想都没想就照做。
郭乐欲哭无泪。
你好歹反抗一下，拿出你以前教育我们的拽样呀！
郭乐心里这样叫嚣了一万次，但是他没好意思直说，毕竟这样呆板的姜宇宁他也是第一次见，而且游戏而已，快乐就行，这不也挺冷笑话的！
销承作为游戏提议者和主持者，在一旁偷偷浅笑，看大家有些僵住，才开口推进，“10号姜宇宁的课本已经读了三节，现在由姜同学抽取下一位幸运儿。”
姜宇宁深吸了一口气，如释重负，抽了一张，“46号郭乐。”
这个世界的郭乐天性爱玩，被抽到时，他比谁都兴奋，迫不及待的提醒大家，“问点有意思的？不要提什么考题呀，语文呀数学之类的。”
“好。”汪皓第一个响应，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喜欢坐你前面的那位？”
郭乐果断摇头。
“那你就是喜欢老大？”不等郭乐松一口气，汪皓接着补问。
“我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我。”
郭乐和我同时回答。
这样的默契更容易徒添误会，让不知情的人更加好奇。
我明显觉得最起码有无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我。
其实，郭乐是有喜欢的人，那就是谢小军。我记得我的世界里，他们是同桌，郭乐经常会给谢小军补习，久而久之，郭乐的眼里就留下了谢小姐的影子。
可是，这个世界，这俩人怎么没有交集了？
“那你喜欢谁？”汪皓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没有喜欢的人，没有！没有！没有！”郭乐没好气地再三强调。
汪皓撇嘴，“我不信！”
郭乐只好拉个鬼脸，不信拉倒。随即他抽取下一位，“05号销承。”
看见是熟人，作为好友兼同学的钱百强和孙浩眼神迅速交流了一下。
孙浩本想直接问销承“你的第一次给了谁”，可他担心自己被打败，没敢问出口，最后憋出一句，“你是不是和班花那个……”
销承一本正经地回答：“没有。”
“你到底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没有。”
钱百强补问：“那你喜不喜欢班花？”
销承面无表情地反问：“你们非要把白菜和猪捆一起吗？”
钱百强秒懂，我们班花可不是白菜，可不敢和猪捆一起。
好了，此问题已废，谁也不要当真。
销承抽下一位，“45号销司。”
我坦然一笑。
第一个问问题的是我没想到的郭美美，她问的很小声，“你和销承是亲兄妹吗？”
我知道她是替自己问的，所以利索点头。
第二个问问题的是我同样没想到的韩星。“据我了解，这个数学营地是连接国家研所的，走后门绝无可能。你们五个太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嗯——”
我思考间，发出绵延的低鸣声。
这种揭短式问题，我怎么回答呢？诚实地讲鬼知道周晓陆做了什么？但不管做了什么肯定不是好事，不然王先生何必丝毫不顾及孩子的尊严。
可是不回答，他们一定还会好奇！所以我只能不要脸一次，“我是数学天才，郭乐、汪皓、米嘉航才是临泉01级初中真正的前三，伍元是文曲星。”
我一本正经的说完，只觉头上飞过很多乌鸦，场面一度死寂。
还是郭乐托起惊掉的下巴时，不小心吞咽口水呛到自己打破了安静。
“老大，这有点吹过了。”汪皓贴靠我，低头嘀咕一句。
我很认真的强调，“五位数的平方积口算出来还确定不了什么吗？”
虽然是学霸世界的销司在学渣世界的销司身上，开启了“作弊”人生，但那也是销司。
姜宇宁目光短暂聚焦在了我身上，我看向他时，他极速回避了。
某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眼睛里有浩瀚了，可我还没有成为折射光辉的海洋，所以终究是暗了下去。
“下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总是带着同学们打架？”姜宇宁问，语气很真诚。
我记得郭乐认真跟我说过，我们打架都是给欺凌者教训，所以我们其实是学生界弱势力的保护伞，只是成绩差让粗暴的正义行为变成了打架斗殴。
“我们从不无故打架，只有有人被欺负了，我们选择替自己或别人还击。很遗憾，我们依然在暴力维衡。”
这样说不知道姜宇宁满不满意，但是其他人肯定没当真，郭乐的大拇指早已朝我亮了又亮，佩服地偷笑根本抑制不住。
“咳咳。”我象征性的轻咳一声，摸了一张纸条，“08号韩星。”
好小子，这么快就轮到你了，有仇不报非君子。
关于韩星的记忆突然涌现。
01级初一四校联考，数学最后一题仅我和姜宇宁做出来，默默无闻的韩星按耐不住了。
板桥第一会做理所当然，临泉第四都稳不住的人怎么也会做。
于是只要早放学他就会来临泉校门口堵我，不为别的只是来请教一道数学题。
此时，我邪魅一笑，这个世界我是学渣，所以他只能骚扰姜宇宁了，但以姜宇宁的冷漠一定不会搭理他。
于是我果断连抛三个问题直戳心灵：
“第一次联考那道数学题是不是至今不会做？
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和姜宇宁说话？
你是不是一直把姜宇宁当成自己的假想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