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光影交错,钱亦升的脸上闪过圣洁的愚蠢。记忆像风,轻松拂过万重山。
我勉强淡定,毕竟这么扯淡的话只有他们自己相信,而就“我是销仲女儿”的这件事不可撼动。
按年纪,钱亦升怎么也算是父辈级人物。
“钱先生。”我最终是选择了一个官方且礼貌的称呼,现在反驳他那么荒谬的认知是毫无意义的 ,毕竟是有什么原因让他深信我就是伍孝廷的女儿。
“钱先生,你认识我妈妈吗?我出生那年有一项空间实验为什么牵扯到她身上?”没有任何客套,我直接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钱先生没有说话,似乎终于正视了我的话“知己知彼比较好”,沉着地看着我时,眼神里的意思是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么多。
伍元同样诧异,更多的是好奇,“你们,在说什么?”
“我们在说,快去帮忙。”我没有接话,顺道转移了原本的话题。
让这深埋的秘密如烟随风飘散。
后来的饭吃得很多余,原本是钱亦升来认兄弟孩子的深情问候,结果变成了销承和同学一起的追星宴。
我和伍元吃一会饭,看一会他们迷弟般的无脑追问。多亏天生的性情冷淡,我们也不无所谓什么,就当是饱餐的同时,看看当代高中生见偶像的样子。
清风徐徐,余晖落幕,一天悄然过去,再睁眼已经是第四天。
第四天?我在自己的床上始终不明白时间是怎么没的?好不容易有个押中题的册子摆在眼前,却忘记在了木灵的办公室里。
真是猪脑子!
我敲着自己不争气的脑袋,穿好衣服,刚打开宿舍门,发现郭乐傻乐呵的脸正无趣地抵在墙上。
看见我出来,他激动了一下,把我吓得激灵。
“你怎么在这?”我问。
“等你呀!”他傻乎乎地呲着一排大白牙。
就这样我跟着郭乐来到了宿舍楼后边的一个凉亭里。
空气里是泥土和小草的芬芳,丝丝缕缕都非常清新,棵棵树影摇曳,阳光正媚。
“大小姐,最后一天,都能睡到日上三竿,可真是我的好妹妹,一点没变。”
我顿时有些脸红,倒不是因为销承无情的调侃,而是伍元、汪皓他们和哥哥的同学们也在。
一堆汉子,只有我一个是女孩,娇羞感顿时燃起。
哥哥的同学甚至还很温柔地和我招手。
我笑笑回应。
伍元拎着两个包子递给了我,然后销承就仿佛不曾调侃过我一样一本正经地拍了拍罗列在石桌上的纸张。
“吃完,赶紧看看,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学习,但是既然来了,也别走得太丢脸。”
我接过包子,生无可恋地咬了一口,又环顾大家,仿佛这也是大家一致的意思。
顿感压力扼喉。
还好还好,我早就学完了全年级的课本知识,这一场考试算是没什么难度。
只是每每用起来时,这副不爱学习的身体就像新手司机上路,生硬得很。
“我们三个是高中生,全年级的知识早就学完了,还比较扎实。对于你们来说,初高知识可能比较难,最后一天我们全力帮你们集中复习。
你们四个也学了几天了比较好一些,就让强哥和浩子帮你们。至于小司,我自己来……”
我正咬着包子,销承已经思路清晰地做好了时间和课程分配。
我不禁倒吸冷气,这个世界的销承太有霸总的犀利和果决了。我的世界的销承但凡能有眼前这位一半的领导范,我爹都不会把我逼成学习的机器。
所以,我下意识地比出个赞的手势。
“怎么,不愿意?这可是考试。”销承语调微扬,有丝戏谑,完全不领会我的敬佩之情。
我咽下口里的食物,抹了抹嘴:“哪敢,就是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头脑,挺让人害怕的。”
销承听后标志性的挑了挑眉梢,然后大手一挥:“那就这么定了!”
我们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复习了一天。
直到余晖残影,我们一起吃完晚饭后各自回到自己的宿舍安寝。
一轮测试如期而至。
每人发了两支笔和一册草稿纸,试卷完全展开快赶上我的个头了,考试从上午九点开始到中午十二点结束,随时可以交卷。
考题的内容分散且跳跃,题型颠覆传统,然而并不刁钻,都是常见知识点。
只是以往都是用来默写的诗句变成了仿写,考逻辑思维能力的数学应用题变成了已知公式的演变推理,同样知识盲区的化学公式给出了推理案例……
看似简单又充满挑战。
奋战一个小时后,一个身影起立,接着王先生播报:12号冯子卓交卷。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和一段十分鸡肋的交卷播报。
我继续奋笔疾书。
小初对我来说易如反掌,涉猎高中学科时明显觉得有些吃力。如果不是在自己世界早已学过全年级学科,现在就只能被秒成渣。
随后便听见188号销承交卷,187号、186号……这些并不稀奇,是以哥哥为首的一批高中生,这轮测试对于他们来说等于是送分。
两个小时后,交卷的人陆续增加。
这让只是普通人的我愈发紧张,输和被淘汰已经不重要了,顺利答完这份试卷才比较重要。
起码做一个善始善终的人。
愈发难的题早已让我焦头烂额,最后一道题似乎是生物神经题,因为没有扎实的知识储备,以至于我根本没看懂。
此时时间还剩下二十分钟,我偷偷瞟了一眼,考场剩下的人,已经寥寥无几,八九个人,我们班的五个占据一半。
看来王先生一开始对我们的态度不无道理,相比于这些学霸们,我们确实拖后腿了。
我淡定坐定,不再动笔。
等待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考试时间结束的提醒声响起时,容纳二百余人的教室显得很空荡。
王先生与我对视一眼如同1999年12月31日24点的钟声敲响时,世纪更替了一下。
至此,由心肃穆。
营地食堂,郭乐他们和哥哥他们已经熟络起来,丰盛的午餐已经摆好,就等我的到来。
“来了来了,不问成绩,安心吃饭。”
“小司妹妹,坐坐。”
“老大吃这个。”
……
我是在大家热情地拉拢中坐下的,筷子、米饭、菜、汤、纸巾,大家早已为我准备好。
我强颜欢笑地融入大家,不问结果,尽情地享受美食。
营地老师们的效率超乎想象,还没到下午一点,一轮测试卷已经批阅完毕。
办公楼一楼大厅的办公室门外,两个老头你推我搡起来。
临敲门,一个老头还是不忍心地确认,“你真给那小妮子的复习时间全占了。”
“没,昨天我没找她。”另外一个老头说起话来有些发虚。
“……这万一,她被淘汰了,那……”
“那她还是伍孝廷的女儿吗?”
“话虽如此,我见过她的知识储备逊色了些,人还不错。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没过,你得把她留下,人不能因为你断送了大好机会。”
“你不是送给他一份上一届学员汇总的知识册子吗?应该问题不大。”
“你们是说这本吗?”木灵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两位老头的身后,手里正拿着老头口中的册子。
本来木灵还挺纳闷,他的办公室里怎么会有一个全年级知识大纲类的册子,知识框架很全。只有销司进过办公楼并且滞留过,可如果是销司的,更说不过去了,哪能这么巧正好有第一轮测试的知识框架?
现在偶然听见二老的对话就全明白了:辛所长给销司透了题,而大意的销司根本没当回事,也就没拿走!
“唉?这本怎么在你手里?”老头原本还有些不确定,但是意识到自己精心留下的册子根本没被用上,瞬间担心了起来。
“老辛你也太不靠谱了。”另一个老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咔哒!
他们甩锅式的对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两老头和开门的王先生、穆小姐互视一番。
“辛所长好,郑警司好。二老怎么来这里了?”王先生的声音依旧平静,可眉眼却夹杂了一丝惊讶同时警觉手里的分表。
王先生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了。
郑警司与辛所长默契对视,嘴上浅浅勾勒出一个扬角,“成绩出来了,小司考得怎么样?”
王先生并不想直接回答,毕竟这是营地一贯的私密管理范畴:只公示结果不公示数据。
“这个不方便透露。”
王先生的尾音还未落下,辛所长已经丝滑地握住了分表。
“哇——”辛所长不可思议的看着分表。
“多少分?快说呀。”
“不告诉你。”
“老辛你别卖关子……”
郑警司还在嚷嚷,辛所长已经塞回了分表,推着王先生让他赶紧走。
这两位衣服破旧头发花白身份不凡的大人物就是营地我偶遇的两位老头,那位头发凌乱显得很佛系的是辛所长,另一位明显整洁板正的是郑警司。
我的眼里他们就是刁钻的老顽童,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他们是不一般的人物。
下午2点半,营地教室。
同学们已经整齐坐等,我们五个没有教室使用权只能如规站在门口。
王老师和穆小姐进教室时,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一眼,让我们很不自在。
“你们五个先进来。”穆小姐朝我们招了招手,待我们走进教室,她汇报的架势对王先生说道,“好了都在了。”
“全员起立。”
大家同步起身站定。
“01冯子卓……05销承、06钱百强、07孙浩 ……10姜宇宁、11郭美美、12伍元……20米嘉航……44汪皓45销司46郭乐……”
王先生突如其来的点名截止在50号,大家都很茫然,这是什么意思,就点个名吗?
穆小姐已经麻利抽出了大家的简历,很大方地说:“没有点到名字的同学因为本轮测试没有及格,现在可以有序退出了。大家可以先随木灵老师去宿舍取下自己的私人物品,然后乘坐门口的大巴返航。”
这个叫“梦鬯”的地方像机械化生产机,有序进行的同时筛除不合格的产品。
没有温度,没有情面。
浩浩荡荡的人从我身边走过,轻松的、沮丧的、鄙夷的、不甘的……我不敢看他们毕竟这个世界的销司本体的确差劲了些。
淘汰的学生走完后,氛围还是很严肃,毕竟这样快节奏的测试加淘汰对于还小的我们是残酷的。而王先生若无其事地继续交代两件大事:
第一件,所有学生按号入座(包括我们五个人),一会开始第二轮的课程;
第二件,所有学生下课后按号调整宿舍,依然四人一间。
王先生和穆小姐离开后,换来了两位老师,先给每人发了一本课本和试卷。
老师的意思是,这就是第二轮学习和考试的内容。
为了激起大家的积极性和动力,两位老师十五分钟的常规讲解尾声刻意提醒道:
“营地来来回回很多届学子,我们这课从来没有不及格的人。为了助力你们,我们俩会每天在图书社坐班,有问题随时来问。不要吝啬你们的谦虚。”
我默默地翻开课本和试卷,为什么课本和试卷的知识点完全对不上?这不科学?
我又翻出邻座汪皓和郭乐的。
可谁会知道他们的也一样对不上,异常的是,不仅对不上,课本与课本除了封面一样,里面的内容也完全不同。
想及格的话……看来要团队合作了。
课后,郭乐开玩笑地拿着我的试卷时,他瞳孔地震:“哎!怎么完全不一样!”
听见声音的汪皓本来还不相信,直到自己亲眼看见,又看了米嘉航的伍元的销承的……最终的结论是,所有人的试卷都不一样,课本也是如此。
这么大的问题应该不是这个课程的疏漏,而是有意为之。
销承他们也同样发现了问题,很快有一队人拉拢了他们,他们热火朝天的讨论了很久。
“老大有什么建议?”郭乐问我。
“你把伍元和姜宇宁、郭美美、班长都叫过来。”
“老大你有计划了?”
计划没有,这是一场合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