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适一天。
复翌日,跃进县县衙公开审理三案:
第一案,王延昭父母王氏专心制药不为利动却为奸害,今为王家昭雪公示,以正其言;
第二案,李娘、赵小一、赵甲、刘爽、孙大、李贵、方文轩、孙二八人受惑陷王氏夫妇于险属实,其中孙大、李贵、方文轩、孙二四人兼遭设杀人假象,另四人已逝,今念改过,徒三年。
案结。
退堂。
王延昭抱头痛哭。
后堂里,县令特意拦下了我一个人。
“水大人,王延昭他不合规矩吧……”县令试探地问我。
我知道县令是知道了王延昭是假房丞。
“他本就不是规矩内的人,如今如果愿意改变定是一件好事。”我并不打算告诉县令真相,而是故作深沉。
“那若真主回来了呢?”县令继续问。
“我是四号房房主,只有我指定的才是真主。”我倒吸一口气,故作的姿态莫名升起一丝火气。
县令大概不理解我为什么敢这么说,不过四号房毕竟是御赐的司署,他也不敢妄言什么,只好拱手听从。
“小公子,朝廷来人了,找你!”这时,凌风匆忙闯入后堂,依次向县令和我行礼,说,“来的人在前堂。”
“朝廷?”我有些不敢相信。
我奉旨来跃进县寥寥几日,身上的伤都没好透,县衙刚判完案子,朝廷又来人找我了?这是掐着表找我的吗?
“小公子……”
“知道了,走。”
凌风想强调提醒,我随即打断他,直接去前堂。
前堂,来的人是个公公。来人并不陌生了,之前水笙歌爹的记忆里,就是这位公公给解的围,几天前,我的圣旨也是他送来的。
这次,又是他。
见他手中高举圣旨,我走上前,刚想跪下,公公稳稳托起我作揖的手,拦住了我,把圣旨塞到我手中,“水大人,礼就免了。”
“姚房丞乃他国细作,上面已为你除去,这些天受苦了。”公公客套言语。
我拿稳圣旨,满头雾水。
夫子姓姚,我刚透过知道夫子另奉一主并且为其监视我,还想杀我。如今莫名失踪,人就被上面除了。上面又是谁?帝王吗?
“现在什么事?”我不敢多想,着眼手中的事。
公公俯身附在我的耳边小声说,“边境林城有多女失踪,人心惶惶,上面让你去稳定人心,圣旨上自有说明。水大人务必,务必,即刻前往,路上再慢慢看圣旨。”
林城?这不是全诺戏言的地方吗?刚把小二安排过去,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变成真的了。
真是乌鸦嘴!
公公没有逗留,交代完径直离开。我与县令简单道别后,随即出发。
车马备好,凌风开了口:
“小姐你的伤未痊愈,还是先在跃进县好好歇上几天,等我去都城报信多带些人回来,再商量去林城的事也不迟。”
“不了,直接出发。”我低声说了句,又看了眼大家,四五人也不少了。
王二麻子等四号房的人另起一队人马,暗中出发。
我和礼玉坐在马车内,凌风驾马,崴单独骑一匹马并列在车侧。
马车缓缓行驶在路上,铁轮在粗糙的砂石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
过了当初来的旅店和林子,也就出了跃进县。
车轮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飘散,落在车帘和乘客的衣物上,为这趟旅程增添了淡淡的土色。
眨眼间,三日已过。
这天,礼玉见我额头渗出细汗,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姐,这车速是不是跌宕了些,我去让凌风慢些?”
“不用,我属于晕车体质,和快慢没关系,路程远了就容易晕,睡一觉就好。”我没有睁眼,而是顺势侧靠在她身上,继续闭目养神。
驾车的凌风许是听见了我们的对话,马车明显稳当了很多。
又行了很久,凌风突然叫停了马车。
“小公子,夜黑了,前方有一驿站,我们先休一宿。”
礼玉即时掀开车帘,一股专属于荒野的清新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胸一振。
我睁开惺忪的睡眼,活动活动坐靠得有些僵硬的身体后才下车。
原来天已黑透,很多白天不敢露头的昆虫已经开始放肆歌鸣。
“小公子,小心。”礼玉不知何时点燃一只火折子,刻意向周边照了照。
火光映照着她秀美的侧颜,她看起来有些疲态,却始终抿着唇,没有抱怨一句。
我顺着她的举动看过去,才发现原来驿站门前零零散散躺着不少人。
原来是有外人,难怪他们突然改口叫“小公子”。
“他们是谁?怎么躺在地上。”我一边随着礼玉朝驿站门走去一边提溜的衣服下摆以免碰到他们。
“不知。”礼玉应了我一句。
也许是我声音有些大亦或许是我碰着别人了,一个老朽侧了侧身,不屑的甩了一句,“驿站没地了。我们这些流民只能躺在这。”
“流民?是哪里来的……”
我还想问点什么,只见老朽厌弃地翻起夹衫遮住上半身开始扯呼。
“你放肆!”
礼玉有些看不过去,想上前理论,我一把拉住她,“没事,先进驿站吧。”
礼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轻点了头:“好。”
到了驿站门前,礼玉灭了火折子,扣了扣关得严实的门。
见里面没有动静,凌风上前,加了几分力度又拍了拍门。
“驿站已满员,不接客。别拍了,不允开门。”里面传出来一个不耐烦地声音。
看着周边的人,总感觉不太对劲,但又不敢多事。
“算了,不进去了,在外边休息一下吧”。夜色已重,我找了个角落倚墙坐下,闭目休憩。
见我这般,崴和凌风也不再多话,分别把外套脱给了我和礼玉。
霎时,崴敏锐地观察到驿站外有一团黑影穿梭而过,靠近过来时发现是一女子。
“阁下是何处来的?为何夜晚赶路?”
那女子在黑夜中探手作礼,蒙着面纱,声音听着很舒服。
崴不想对话,见人没有敌意就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们从跃进县赶来,天黑了不想走夜路,才到了驿站,也没能进去。”凌风不善言辞,接过话回了句。
“哦?”女子对凌风地话半信半疑,透过他的身形有意把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这位小公子是哪里人?有些面熟。”
凌风还没回话,女子身后出现两道身影直接向我走来,崴警惕地弹起直接扭住一个人的手腕,另一个人见状往后撤了一步。
“什么人?如此放肆!”
凌风这才发现来者不善。
女子赶紧出声阻止,“是我带来的护卫,多有冒犯,还请公子海涵。”
说着,女子一抬手,示意两护卫退下。
崴才撒开手。
“这位小爷出手也忒狠了,他们并非有意冒犯。”
女子走上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崴面前犹豫不决。
“小公子在下有些薄礼相赠,可否帮忙在小侯爷面前引荐一下我等?”
说罢,她身后又出现两人,抬着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满满的全是银票。
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我们,有多少年没看过这么多的银子了。
但崴却不为所动,质问她的来路。
“姑娘何方来路,报上名来?”
女子见崴不贪财,顿时来了兴趣,看来是个有原则的人,不过她也不纠结于此,目标对准我。
“小公子,只要您美言一句,这些都是你的。”
“小侯爷是谁?”我撇开脸小声问旁边的礼玉。
礼玉摇头,“小公子,没听说过你认识哪位小侯爷。”
不认识,怎么帮忙引荐?我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犯了难,掩面更小声的问礼玉,“我们身上是不是没多少钱?”
礼玉点头,疑惑地看我。
送到眼前的银子自然不能让它跑了。
“好,我帮你引荐。”我笃定地盯着银子。
“小公子,这…”礼玉有些为难,咱们不认识,怎么帮忙引荐。
我灵机一动,小声告诉礼玉,“不认识就不认识呗,只是说句话而已,又没说非得成功!”
“姑娘盛情难却,那在下就勉为其难帮你这个忙好了。”
女子掩嘴轻笑,“小公子大义,他日必重谢。”
说罢,她上前两步走到崴身边,小声嘀咕了两句。
崴听后一愣,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
“怎么了?”我问了句。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谁?崴的脸色不太对劲。
女子随即拿出一大包东西塞给我,“小公子饿了吧!这有些吃的,可以先垫垫。今夜,我们替你们守夜,明日亲自送小公子去侯爷府。”
我接过东西,原来是几只烧鸡,我正打算分给大家开吃,凌风拦住了我,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小公子,我看他们衣服里藏了面七窍皆有孔的人皮面具,这可是违禁品,不被世人所容许。
能拿出这人皮面具的,除了亡国余孽,不会有别人。”
凌风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他们确实怀揣着什么,单从微露的边角看不出是什么。
女子观察到我的目光,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但很快她又收起了目光。
“小公子若是感兴趣,也可赠予你。”
说着,她掏出自己的人皮面具丢给我,“只要小公子喜欢,什么我们都可以相赠。不过是想见小侯爷一面,还请公子尽心。”
面具一出,我明显觉得地上躺着的人都惶恐地退避开。
这时我才意识到暗流涌动,恐怕此行不太平。
现在想跑都难了,我只能不合时宜的“嗯”一声。
“这鸡没毒吧!”我似问非问的说了句,没等她回答就给大家分了下去,自顾自地先大口吃起来。
“小公子真是豪气。”女子见我这边模样,忍不住窃笑了起来。
“饿了没办法。”我忍不住心底的好奇,一边啃着鸡,一边吐槽式套她的话,“你没说你是谁,也不问问我是谁,也不告诉我侯爷府在哪。万一明天去了小侯爷府,没见着人一起被赶出来了怎么办?到时候那箱钱我可不还。”
女子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短暂的愣神后,她莞尔一笑,风情万种。
“小公子放心,侯爷府就在二十里外的林城,明天小侯爷赶走谁都不会赶走你。”
说着她一偏头,侍从心领神会,立马呈上一份折好的告示。
没想到她要见的小侯爷在林城,正好不耽误我的事。
我接过一看,上面竟然有我男装女装和现代装时的三种画像和一些字,虽然个别繁体字不认识但是大概意思还是能看懂的。
小侯爷在寻找长这个样子的我?
我越发觉得事情诡异,有什么天大的事需要大费周章画我这么多变装像?深怕别人认不出我!
女子随即也捻了一块鸡肉吃起来,在我对面盘腿而坐。
“如此费心费力,小侯爷怎么会赶走您呢?”女子眼底闪过狡黠,语气带着戏谑。
我当即把手里烧鸡骨头一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油,“行,明天那就劳烦姑娘带路了。我先睡了。”
“小公子请便。”
深夜的宁静仿佛是一种魔法,将世界包裹在它的神秘之中。月光和星光照耀下的驿站格外宁静,只有偶尔的夜风声和夜晚的微弱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