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从脸颊上滑落，女孩声音哽咽。
“我看到你杀人了，你开枪打死了那个人......”
“打死了谁？曾展？”
裴卓专注看着女孩，一字一字缓缓道：“他是叛徒。”
“叛徒？”
“对。”
裴卓为女孩擦了擦眼泪，声音平静却有力，“他和外人勾结，向外泄露我的行踪，如果他成功了，我就会死。”
“渺渺，你认为我不该杀他吗？”
女孩的眼泪停下，神色迷茫。
“......我不知道。”
有仇报仇，天经地义。
放到任何地方，这都是不过分的事。
可同样，和平年代的人，绝大部分也接受不了亲眼目睹杀人现场。
裴卓心里知道，女孩怕的是目睹他亲自动手的那一幕。
“裴卓，因为他背叛你，所以你...杀了他，你以前也是这么处置那些人的吗？”
女孩轻声呢喃。
裴卓眉毛微动，在女孩的注视下，他淡定摇头。
“不是。”
“只是这次曾展的背叛让我太生气了，他受外公恩惠，到头来却想害死我，渺渺，你说，如果我放过他，那岂不是留下一个祸害？”
女孩缓缓点头，可神色间仍有犹疑。
裴卓将女孩往怀里搂了搂，叹气道。
“这是我第一次动手，我需要用曾展来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看到他倒下，我心里其实很难受。”
曾展的确是裴卓第一个亲自动手的叛徒，因为以前的人不值得他亲自审问，他只用下令而已。
“他和我一起长大，虽然是我的下属，可也是我的半个兄弟，收到他背叛我的消息，我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湿漉漉的碎发落在男人额头前，他看着女孩，面上浮现一丝苦笑。
“可是再三查证，我不可能自欺欺人，他的确背叛了我。”
女孩听得入神，看见裴卓眉眼间的失望，她下意识开口问。
“他后悔了吗？”
后悔？
裴卓不知道曾展有没有后悔，也不关心他是否后悔。
但看着女孩蹙眉认真的神色，裴卓叹气。
“也许后悔了吧。”
看见枪口对准额头，任是谁都会后悔。
“但我是后悔了......我后悔杀了他。”
裴卓搂紧女孩，将她往怀里按了按，这次女孩虽然还是不太乐意，但挣扎的力度却小了些。
“看见他倒下，我不由得想起过去的一幕幕，虽然他背叛了我，可他只是一时被外人迷惑，我为什么非要杀他。”
“按下扳机，我从此少了一个兄弟。”
男人的声音带着懊恼和痛苦，可在女孩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情却极为平静。
“他不是你的兄弟......他都背叛你了。”
女孩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
裴卓眸中浮现一丝笑意。
他微微放开女孩，低头看他，神情迟疑：“但他毕竟是一条命，我杀了他，渺渺不会害怕我吗？”
“......”
女孩咬了咬唇，做了很久心理准备，委屈开口。
“怕。”
不管裴卓怎么说，她还是怕。
“我脑袋里全是你开枪打他的那幅画面，砰的一声，他就倒下了，然后我知道，他死了。”
辛渺看向裴卓，嘴唇瘪瘪，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我刚才在床上睡了一小会，都做噩梦了......”
“做噩梦了？”
裴卓将女孩重又搂进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柔声道，“跟我说，做了什么噩梦。”
女孩乖乖靠在男人的胸前，委屈地抬头看他。
“我梦到好多血，曾展本来已经死了，然后又突然睁开眼，眼睛直愣愣地看我，好吓人。”
“梦都是反的，渺渺不要怕。”
裴卓低头吻着女孩的额头，嘴唇贴在上面，低声道。
“害怕开枪是不是？枪只是一个工具，可以用来保护自己的工具，过几天我教渺渺开枪......”
“我也要学？”
女孩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带着鼻音。
“对，渺渺要学会开枪，只要自己用一回，你就知道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敌人，是潜藏在自己人中的老鼠。”
有时候越是回避，越不让她接触，她越容易胡思乱想。
看着裴卓坚定的眼神，辛渺迟疑片刻，点头。
“好吧......阿嚏！”
女孩打了个喷嚏，身体抖了一下。
花洒一直开着，喷出来的水像雨点似的把两人淋了个湿透。
水温有点低，冲一小会还行，时间长了，体表的温度会流失。
方才裴卓忙着向女孩解释，倒忽略了这一点，现在看女孩唇色发白，手指冰凉，他立刻抬手转动水阀，让花洒喷出热水。
“还冷不冷？”
水从上方落下来，热气腾腾，冲刷在身上，带走寒意，女孩的嘴唇不一会就恢复红润。
辛渺摇摇头：“我不冷了。”
“那就好。”
裴卓放开女孩，他站起身，几步走到外间，找到干浴巾带回来。
“裴卓？”
辛渺靠在墙边坐着，热水淋浴得很舒服，她惬意地闭着眼。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停住，她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
“别冲太长时间，会把皮肤泡皱。”
裴卓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关水，用毛巾将女孩一把包住。
湿漉漉的头发垂落在她肩膀上，配上她湿漉漉的眼睛，真像雨夜里走失的小猫。
裴卓将女孩从地上抱起来，辛渺搂住他的脖子，看裴卓的发丝也不停滴水，小手放到他的头顶，故意揉了揉。
“裴卓，你好像个落水小狗。”
把女孩放在床上，裴卓随意捋了捋碎发，女孩恢复精神，看裴卓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她更是扑哧笑出声。
“裴卓，你甩头发也好像小狗甩水哦......啊！”
裴卓俯下身，压着女孩，湿漉漉的头发蹭她的脸。
“好凉啊，裴卓，不准蹭了！水都落到我脖子里了。”
“还敢笑我？”
女孩被蹭得痒痒，向后躲，笑闹着倒在床上，抽出被子要盖住自己。
裴卓没有阻拦，任由她钻进被窝里。
等女孩笑累了，裴卓才低头在她脸上温柔一吻。
“快点换衣服，再不换都被我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