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客栈。
陈怀义搁下毛笔,朝王富贵笑道:“老王,便宜你了,这两幅字都成了九品文宝,虽无攻防之能,但挂在店里却也好处不少,就是要防着那些梁上君子。”
王富贵笑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小酒仙放心,我一定妥善保管。”
“嗯,心里有数就好,你忙你的去吧,我自安安静静喝酒,如有人拜访,一律替我挡下。”
“好嘞好嘞,小酒仙您继续。”
这时,小伙计王五敲门,焦急招手:“掌柜,出事儿了。”
王富贵皱眉,顺势告退。
出门才问:“什么事?这么急?”
“出事儿,”王五压低声音把街上传的小道消息讲了一遍。
王富贵脸色微变。
私通寡嫂。
还在客栈里被小二撞破。
这会给任何一个文人的声望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种传闻一出,无论真假,前途都要受影响,至少十年内别想出仕踏入官场。
若是坐实,更会成为万夫所指的过街老鼠。
这事儿处理不好,才刚成名的陈怀义会瞬间陨落,就像一颗极明亮但一闪而逝的火流星。
他在陈怀义身上的投资将会打水漂。
他的那些美好谋划也将成为空想。
怎么办?
王富贵思考片刻,急忙返回陈怀义门口,敲门。
等王薇薇开门,朝王薇薇道:“我有点急事要单独跟陈小酒仙商量。”
王薇薇弯腰行礼,离开房间。
王富贵暗叹一声,难怪陈小酒仙会把持不住,这寡嫂年轻貌美身段又极诱人,又与陈小酒仙朝夕相处相依为命……
胡思乱想中凑到陈怀义耳朵边,小声道:“街上有传言,说您与寡嫂有私情,在,在悦宾客栈同住两日门都没出……”
陈怀义笑了:“谣言而已,我这两日一直在青石山书院,有师父、师姐、卫老夫子、圣人以及众多文人作见证。”
王富贵急道:“我当然知道,全天下人也都知道,可是,这又如何?这普罗大众只对这种事情喜闻乐见,才不管是真是假,何况三人成虎,众口铄金,日子一长,假的也变真的了。”
陈怀义沉默。
他如何能不知道谣言的杀伤力?
在互联网时代,啥样的谣言没听过?啥样的谣棍没见过?
也正因此,才更清楚辟谣的难度。
就这种事情,他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王富贵见状急忙道:“小酒仙,要不,找个机会解释一二?或者干脆给您嫂嫂找个地方安置下来以证清白。”
陈怀义笑了:“证明清白?我证明了,他们就信了?再说了,有谣言,我便要出面证清白,如此一来,我以后啥也别干天天辟谣得了。”
“可是……”
“老王,不用说了,你忙你的,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唉,好,”王富贵只能忐忑不安地离开。
陈怀义嘴上说得轻松。
等王富贵离开,便一拳砸在桌子上。
怒火在心中不断翻腾。
恨不能把造谣之人生吞活剥。
这等谣言最为可恨。
连辟谣的机会都没有。
总不能见人就喊“我没有与寡嫂私通”吧?
何况这种绯色谣言最为人喜闻乐见,传播速度极快,传播范围极广,传播时间也极长。
严重点,只要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的名字,这个谣言便不会被人遗忘。
例如王安石、苏东坡、李白扒灰之谣言,何等低劣?可两千年后依然在民间广为流传并为人津津乐道。
王安石苏东坡李白尚且不能自证清白,何况他陈怀义一介童生。
而且,他可以厚着脸皮不在乎。
大不了不出仕不做官而已。
可他嫂子能承受得住?
这年头,女子名节有污,要么苟且偷生,要么以死为证。
不好!
嫂子!
陈怀义急忙冲出房,看到嫂子正在走廊尽头准备上吊,急忙冲过去,一把搂住腰身抱下来,又顺手扯下挂在房梁上的腰巾返回房间。
房间里。
王薇薇低头捂脸无声哭泣。
陈怀义挨着王薇薇坐下,把手放在王薇薇后背上轻轻拍两下:“嫂子,我问你。”
“呜呜,什么?”
“我们叔嫂二人可曾做过非礼之事?”
“没有!”
“既然如此,何必寻死?”
“你才华横溢前途无量,而嫂子却只会连累你,还不如一死了之以免误了你的前程。”
陈怀义轻笑一声:“如果没有圣人,你我叔嫂二人还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身上的冤屈,但是嫂子,有天地,有圣人,你我叔嫂二人又清清白白,何愁不能自证?”
“啊?”
“请圣裁而已,又不是没请过?”
“能请到吗?”
“我跟圣人是老熟人了,看在以往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观。”
“那,那什么时候请圣裁?”
“不急。”
“啊?”
“让流言……再飞一会儿。”
“你想……”
“嘘——”
陈怀义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
但正如他向王富贵说的那样,他总不能天天辟谣吧?
可以辟谣一次两次三次五次,可谣言何其多?他要辟谣一辈子?
坐视不理却又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他要辟谣,还要一劳永逸地辟谣。
他要让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再不敢造这种谣言。
他要让造谣的人十倍百倍地付出代价。
陈怀安安慰王薇薇良久,等王薇薇情绪稳定下来,这才起身下楼,在大堂靠窗的位置挑了一张桌子:“小二,来一碟花生米,一盘卤牛肉,一壶青梅。”
完全无视窗外一大群看热闹的。
酒肉上桌。
自顾自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摇摇头。
端起酒壶倒入黄皮葫芦中摇了摇,再倒出来。
瞬间香气扑鼻。
浓郁的酒香味儿更弥漫整个大堂。
连窗外看热闹的人也身不由己地淌出口水。
“嘶——”
“这什么酒?”
“怎么这么香?”
“闻着跟青梅差不多,但是这个味道浓郁又纯粹,怕不是百年陈酿?”
“什么百年陈酿,必然是宝酒。”
“陈小酒仙喝的自然是宝酒。”
“那黄皮葫芦……”
“咳咳,好奇心别那么重。”
但这时,有人喊了一声:“什么陈小酒仙,就是个与寡嫂私通的道德败坏之辈,呸!”
这话一出口。
街面上瞬间安静。
落针可闻。
气氛极凝重。
尽管大家都听说了这事,在心里也各有想法,但没人敢当面揭穿。
背地里说,只是乡里的家长里短。
当面说,是打脸,是结仇,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双方都没有退路。
王富贵急看陈怀义,见陈怀义面色铁青杀气腾腾,顿时心惊:陈小酒仙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