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本想拒绝。
这酒虽然珍贵,但陈小酒仙的人情更珍贵。
但转念一想,谁不知道陈小酒仙的人情更珍贵?
问题是,想用一坛凡酒换人家陈小酒仙一个人情,岂不是想用烂芝麻换金西瓜?
意识到这一点,放弃之前的想法,改口笑道:“您可真客气,不过,嘿嘿,您要是不介意,就,就再换一首诗吧,最好跟这青梅酒有关的,回头我就开个酒坊专门生产这青梅酒。”
说到这里,又觉得有点要求太高,顿时心虚。
陈怀义却哈哈笑道:“这简单,稍待片刻。”
话音落下,先倒舀一碗青梅,端起来,嗅嗅,而后大饮一口。
咦?
这口感还真不错。
很柔。
很有质感。
有如油一般的细润,入口便滚滚而下,直入脏腑。
香气也浓郁,火辣中略带一丝醇厚的果子香甜,像苹果,又像杏子。
妙!
真妙!
陈怀义大赞一声“好酒”。
而后提笔便写。
“郭裹人家拜扫归,新开醪酒荐青梅;日长路好城门近,借我茅亭暖一杯。”
跟着题字“与王富贵换二十二年陈酿青梅一坛”。
落款“建宁二十一年春四月十一”。
又落“陈怀义印”四字篆书名章。
审视片刻,满意点头。
把毛笔一扔,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再赞:“好酒,当真是好酒,无愧青梅之名。”
王富贵则颤颤巍巍地望着天空。
共情?
生景?
坠天花!
又是一篇坠天花!
陈小酒仙之诗才当真惊人。
片刻间连写两篇坠天花,且篇篇贴题,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尤其第二篇,当真绝妙。
一句“新开醪酒荐青梅”简直再贴切不过。
他已经能想到酒坊建成之后青梅酒畅销大周的美好未来。
陈小酒仙名气越大,青梅酒的名气也越大。
所以,连忙道谢:“谢谢陈小酒仙,小酒仙,我老王把话撂在这里,自今往后,这吉祥客栈永远有您一个房间。”
“当真?”
“我发誓!”
“若是你的吉祥客栈开遍大周南北呢?”
“就算吉祥客栈开遍全世界,每一家分店都必然留天字一号房间给您!”
陈怀义闻言再放声大笑。
短短几日,他尝尽人情冷暖。
他虽非原主,但接受原主全部记忆,自然颇有感触。
哪怕明知道王富贵这种承诺根本做不得数,但还是很开心。
大笑声中连连招手:“上酒上酒,上好酒,我是没钱,但好诗多的是,哈哈哈……”
说话间朝王薇薇感慨道:“说来说去,还是那晚上喝的那一口过瘾,可惜,本打算送我师父一篇好文,却被卫老夫子耽搁了。”
青石山书院。
柳随风正在模仿陈淮山的草书笔迹,却耳朵微动,恨恨扔掉毛笔:“卫老头坏我大事!”
“我就是小陈子不是那等知恩不报之人,不可能毫无表示,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早知道就晚一天再送他走。”
“这小子不出手则罢,出手必然是精品之作,也不知道他构思了怎样的大作。”
“不行,得找个机会把小陈子带回来。”
“我得亲眼看着小陈子说的好文面世。”
“唔,想个招儿。”
屯阳县。
县衙。
周承宗第一时间收到陈怀义回到屯阳县的消息,当即准备拜帖,准备宴请陈怀义。
地方父母官宴请辖区内大才子,合情合理,更显亲民。
然而,刚写好拜帖,就被连续出现的异象惊了一下。
仔细品味两首诗,忍不住感慨:“这个陈怀义,当真才华横溢,连这种应酬诗也写得如此经典,虽然语句朴实,但情感真挚,特点鲜明,了不起。”
“而且篇篇不离美酒,当真无愧圣人赞许。”
“如此看来,想宴请他,离不了这美酒。”
“也是,宴请小酒仙,岂能无酒?”
“正好手里有那么一罐……”
悦宾客栈。
掌柜刘全连续两次目睹天空中的异象,更觉心如刀绞。
这本该是他的。
都怪刘四那个小王八蛋,硬生生赶走了本属于他刘全的机缘。
好恨啊!
狗贼!
还有那个姓陈的小子,不就会写点诗嘛,不还是个童生?装什么酒仙。
有什么了不起。
真当自己是神仙了。
哼。
和寡嫂孤男寡女同宿一屋……还读圣贤书呢。
想到这里,刘全眼睛一亮,换了一身衣服,又往脸上涂了一些灰,然后缩着脖子溜达到人群中,只听到一声声赞誉。
“又是两篇坠天花。”
“陈怀义当真厉害,坠天花境的诗词张口就来,我等却苦思冥想半年都难得只言片语,唉。”
“天才嘛,陈怀义可是咱们屯阳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童生,只不过蛰伏数年而已,今年必然可以高中。”
“晋升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能否拿到头名,头名可是有奖励的。”
“头名还不是手到擒来?这诗才……”
“难说,有的童生为了争取头名,会提前数年酝酿好诗好词,平时蕴而不发,只求在考试中一鸣惊人。”
“那又怎么样?秀才考试中出过几篇坠天花?又出过几篇惊圣人?还是说出过几篇动天地?”
“你要这么说……那陈小酒仙还真就没了对手,头名已是掌中之物。”
刘全暗恨,却小声搭话:“听说陈怀义跟寡嫂相依为命?”
“是啊是啊,挺可怜,父母兄长同时亡命于强盗之手,只能与寡嫂相依为命。”
刘全接着佯装好奇地问:“相依为命多少年了?”
“有四五年吧,记得那时候陈小酒仙才刚十二三岁的样子。”
刘全故作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呢。”
“哦?什么难怪呢?”
“咳咳,不能说不能说。”
“到底什么事儿?”
“不能说,说了对陈小酒仙不好。”
“咱们私底下瞎说八道怕什么?快说快说,待会儿请你喝酒。”
刘全见有人围上来,心里冷笑一声,却故作犹豫:“你们可不能乱传啊。”
“肯定不能。”
“你就放心说吧。”
“俺们嘴巴严实得很。”
“事关陈小酒仙,谁敢乱说?”
刘全这才悄声道:“我亲眼所见,陈小酒仙与寡嫂住进悦宾客栈整整两日,两日里门都没出。”
“不对啊,陈小酒仙不是在吉祥客栈住着的吗?”
刘全顺着回道:“那是被悦宾客栈的店小二撞破了好事儿,这才匆忙搬去吉祥客栈,现在啊,悦宾客栈那店小二都跑没影了,怕陈小酒仙报复。”
“啊?”
“这这……”
“真的吗?”
“卧槽,这么火爆?”
“陈小酒仙这是乱了伦常啊。”
“还能这样?”
人群忽然就炸开了锅。
一传二,二传四,很快传遍在周围看热闹的众人。
刘全见状,阴笑一声,悄悄退出人群,脱掉衣服从后门返回客栈。
面对闻讯而来的人群,一脸严肃地摆手:“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事儿问陈小酒仙去。”
人群中。
柳随风望着莫名惊诧的百姓,皱起眉头,喃喃道:“能过得了这一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