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义话音落下,县令周承宗迈着四方步进门:“陈怀义,那两首诗可是你的原创?”
陈怀义恭敬道:“大人,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又有圣人背书,岂能作假?”
“哈哈哈,是本官失言,请多包涵。”
“弟子原本愚钝驽鲁,骤然开窍确实出人预料,大人有所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惭愧惭愧,陈怀义,开门见山吧,你写明志诗请圣裁并得圣人青睐,可见确实遭受不白之冤,本官来此便是为你主持公道,待会儿畅所欲言,不要害怕,本官坐镇此处,没人可以颠倒是非!”
“大人英明。”
“来人,升堂!”
县令周承宗一声令下,陈氏祠堂变衙门,衙役师爷各自就位。
开审!
不用上刑,陈氏族人纷纷认罪,为了减轻刑罚,疯狂推卸罪责甚至给其他人扣帽子,甚至有人相互检举揭发。
一时间,祠堂内乱作一团。
周承宗听得来气,爆喝一声,直接宣判:“屯阳陈氏陈建忠、陈志远、陈……等人目无法纪破坏纲常且险些酿下弥天大祸,依圣人裁决,尽数逐出家族,剥夺全部身份贬为罪民充入苦力营服役十年,不得减刑,不得探亲!”
陈志远等人瞬间瘫软在地。
被逐出家族。
被贬为罪民并充入苦力营服役十年。
前者只是断了他们的前程。
后者却会断送他们的性命。
罪民是什么?
就是连平民都不如的罪犯,就算刑期满了,出来也依然是罪民,不能嫁娶不能经商更不能读书,甚至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耕田,甚至没办法获得路引、户籍等身份证明,理论上一辈子只能在服刑地当个乞丐或者给别人当奴隶。
苦力营则是大周特色,基本上由犯人组成,辅以军事化管理,让这些罪犯从事开山铺路修桥筑堤开荒等工作,没有薪水,没有假期,没有任何保障,只有一日两餐以及永远做不完的苦工,堪称人间炼狱。
据说,普通人进入苦力营,绝大部分会在一年内累死,或者死于各种工伤,塌方、山洪、踩踏等。
何况还有各种疾病滋扰。
陈家这些族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日子过得也比普通百姓好太多,身体素质和劳动经验都非常一般,进入苦力营只有死路一条。
换句话说,陈家这些族老死定了。
陈怀义却很满意。
他是穿越者不假,但也披着屯阳陈氏的皮,更继承原主的一切,岂能毫无反应?
再次朝周承宗躬身行礼:“多谢大人为弟子洗清冤屈伸张正义。”
“客气客气,这是圣人功劳。”
“大人尊圣意而伸正义,也是功劳。”
“哈哈,同为圣人弟子,不必这般客气,”周承宗呵呵笑道:“陈怀义,今番一鸣惊人,连作好诗,一首惊圣人,一首坠天花,可有打算?”
陈怀义眨眨眼。
这是示好?
还是试探。
印象中,这个周承宗不算啥好官但也不算太坏,存在感不是很强,像个混日子的,所作所为所言所行均符合官场惯例。
是个老油子。
但出身却也不差,来自隔壁淮州淮山书院,也有进士文位,而且据传是六品文心。
不是好惹的。
陈怀义心思电转,拱手道:“弟子别无所求,只求能在圣道一途走得更远,此间事了,弟子当专心治学与修行,力争早日获得秀才文位。”
“嗯,这是老成之言,不过除了治学与修行,也需要成家立业,我身边还缺一亲随,你看……”
“多谢大人抬举,奈何弟子不通俗务,只能辜负大人一片好心。”
“也是,你以诗明志,文字直白但铿锵有力,必然是心高气傲之人,做我亲随确实委屈你了,”周承宗微微点头:“那本官不再打扰,陈怀义,好之为之。”
陈怀义弯腰:“恭送大人。”
周承宗离开。
衙役们开始抓人,查验户口验明正身,在一片哭爹喊娘声中带走十几号人,全是屯阳陈氏核心。
等衙役们离开,剩下的人第一时间推选出新族长。
陈志静,是陈怀义叔叔辈的一个老人。
陈志静第一时间找到陈怀义家里:“怀义啊,不走行不行?”
“呵呵,族长,这个时候再说这些话还有啥意思吗?”
“你一走,屯阳陈氏可就彻底完了。”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身上流着屯阳陈氏的血。”
“你们陷害我的时候可没想过这一点。”
“凶手已经伏诛……”
“不,没有,”陈怀义盯着新族长:“在我眼里,你,你们陈家所有人都是凶手,你们明知道我不可能做那种事情,却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坑害诬陷而无动于衷,但凡你们当时能站出来帮我说一句公道话,我都不至于做得如此绝情,但你们有站出来吗?”
陈志静惭愧地低下头。
陈怀义见状,冷笑一声:“当然,我也能理解你们的情况,你们在族里说话没分量,说了也白说,但没有任何表示,就是让我心寒。”
说到这里,指了指门口:“情分已尽,血脉已断,我陈怀义自此自立门户,与屯阳陈氏再无丝毫瓜葛,生不登门,死不报丧,陈族长,请回!”
陈志静望着陈怀义冷漠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跺脚,转身离开。
等陈志静离开。
陈怀义直接关了大门,闭门谢客。
转身来到后院,敲了敲门:“嫂子,我进来了。”
“怀义……”
“是我,”陈怀义推门而入,微微拱手:“嫂子,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咱们。”
“那就好,那就好,刚才我看到天上有种种异象……”
“我写的。”
“真的?”
“圣人亲自命名,真的不能更真。”
“圣人保佑,那可是惊圣人的好诗,怀义,你总算成才了,爸妈和你哥哥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陈怀义轻笑一声:“嫂子,还有个好消息。”
“还有?”
“对,我趁机重铸文心,现在是八品文心的童生,虽然不如那些天才,那我相信,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下去,一定可以光耀门楣。”
“好,好,好啊,不但洗清冤屈,还因祸得福,双喜临门,你等着,我去杀一只老母鸡。”
陈怀义望着嫂子忙碌但开心的身影,心情却非常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