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怀义也惊了。
这就成七品文宝了?
定睛细看,果然字里行间有隐约的光彩流动,题跋、诗句、印章也俨然自成一体,多一个字多,少一个字少,就这样的恰到好处。
还真是前身梦寐以求的境界。
前身一个九品文心的童生,文心小的可怜,储存的文气连一副对联都写不完,更别说写出七品墨宝。
他写这首诗的时候,也没用文气,就是普通写法。
但架不住是“原创诗”,有坠天花等异象加持,又有自成一派的书法支撑。
所以,他随手一写,竟然写出一幅七品墨宝。
只能说机缘到了。
周山山开心过后,立刻把这幅字卷起来,拱拱手:“怀义老弟,此件事了,我先走一步,等忙完手头边的事情再来找你叙旧。”
话音落下,转身就走,一步迈出便已经离了祠堂,再一步更从众人眼前消失。
无人的角落。
周山山苦着脸,乖乖把画卷交出来:“老师,您怎么来了?”
“哼,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能光明正大独吞这幅墨宝?”
“老师,什么叫独吞,这本来就是陈怀义赠送与我的。”
“是吗?我怎么看着上边写了青石山书院五个字?”
周山山:“……”
柳随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收起墨宝,转口问:“你觉得陈怀义有资格入我门下?”
“这……老师自己定夺。”
“呵呵,刚才用话点我的时候咋不说让我自己定夺?”
“咳咳,弟子也是爱才心切,陈怀义才华横溢诗书双绝,弟子甚是喜欢。”
“确实才华横溢,一首《石灰吟》,一首《咏壮士》,皆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尤其前者,于修行大有裨益,哪怕一事无成也足以名垂千古,何况圣人钦点此诗为鸣冤诗第一,这可是千年未有之殊荣。”
“可惜天赋与资质差了点,重铸文心却也只是八品,弟子本以为能助他进入中三品,下三品实在……”
柳随风微微点头:“我亲传弟子十余人,文心皆是上三品,连中三品也无,收这么个下三品文心的童生,确实说不过去。”
“要不先收入书院当普通弟子培养?老师都亲手为他磨墨了,不收也不好。”
“为师也这么想过,但观此子秉性,虽礼貌但隐含桀骜之气,收他为普通弟子,恐怕反而不妙,若是其他书院从中挑事,更难处置,不如静观其变,有你在,他无论有多大造化也忘不了青石山书院。”
周山山佩服:“老师高明,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说你的打算?”
“以至交相处。”
“可。”
“哎,老师,弟子总觉得不收他为亲传弟子会成为您老人家此生最大的遗憾。”
“臭小子,敢质疑老师的决定,讨打!”
周山山抱头鼠窜,三两步就消失在路的尽头。
柳随风则回望陈家祠堂,目光深远,喃喃自问:“最大的遗憾吗?”
挥手,移步换景,返回青石山书院的书房中,取出新鲜出炉的墨宝,仔细模仿起来,越模仿,越觉得高妙:“这字,真妙!”
陈家祠堂。
周山山离开。
陈家众人纷纷凑上来:“怀义啊,之前的事儿是我们做得不对,这里向你道个歉。”
“真不能怪我们,是族长下的命令,我们不得不听啊。”
“什么族长,是卑鄙无耻的陈建忠。”
“对,罢免陈建忠的族长,把陈建忠一脉驱逐出屯阳陈氏。”
“还要在族谱上写清楚陈建忠做了什么事情。”
“唉,被圣人诛杀,我屯阳陈氏可丢大人了。”
“好在没有铸成大错,怀义更因祸得福。”
“我看,让怀义当族长得了。”
“我支持,怀义的品德和能力是公认的。”
“怀义,你看大家都支持你,你就当这个组长吧,蛇无头不走,人无头不群,屯阳陈氏需要新族长。”
“这个族长,非怀义你莫属。”
“……”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什么都有。
陈怀义却冷笑:“早干什么去了?”
“我被冤枉的时候你们一个个装聋作哑甚至落井下石,现在蹦出来装好人?”
“要不是我藏了那么一手,岂不是要被你们害死?”
“什么玩意?”
“我呸!”
“还是那句话,不管圣裁结果如何,我都会离开屯阳陈氏,你们心心念念的房产、田产甚至家产,我都分文不取,我陈怀义自立门户,与屯阳陈氏生不登门死不报丧断绝一切往来!”
陈怀义的话铿锵有力斩钉截铁,带着一言九鼎的力量。
陈氏族人大惊:“怀义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怀义,真没必要弄这么僵硬,而且传出去对你名声也不太好,宽宏大量点有助于你扬名。”
“怀义,还记得那两个开始启蒙的小侄子嘛,他们还盼着你教他们识字呢。”
“怀义,你小时候可没少在我家蹭饭,叔叔对你可不赖……”
陈怀义再冷笑:“晓之以利,动之以情,你们挺会,不过我陈怀义不吃这一套,我就是一把刚出炉的生石灰,谁碰烫谁,你们这些人,最好祈祷县令大人手下留情。”
陈氏族人彻底绝望。
他们不要脸地苦苦哀求陈怀义,为了什么?
不就为了避开父母官的审判?
如果是之前,他们还会心存侥幸地认为可以花钱了事。
可现在,有圣人裁决,屯阳县的父母官有多大的胆子敢忤逆圣人?
所以,一群人只能不要脸地苦苦哀求陈怀义,现在只有陈怀义这个苦主能救他们。
但怎么可能?
陈怀义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这不是什么小矛盾小冲突,而是差点被钉在耻辱柱上彻底断送前程的大仇大恨,与杀父夺妻之仇不相上下。
他要是连这种仇恨都能放下,没人会夸他宽宏大量,只会把他当软柿子。
这些被他原谅的族人也就表面上感激,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咒骂,甚至有可能变本加厉。
这就是人性。
这时,陈怀义二叔陈志远豁然起身,厉声呵斥:“陈怀义,就算族人有过错,也没必要赶尽杀绝,难道你想绝了屯阳陈氏这一脉?”
陈怀义冷笑:“屯阳陈氏不会断根。”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陈怀义说到这里,朝门外拱手行礼:“弟子陈怀义恭迎周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