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话也只是想一想,毕竟萧家有个温枳,当初他们欠了温少东家的人情,自不敢将这些个脏污往萧家送。
但这事说来实在是太巧合,免不得让人多思多想。
“陆家……”高旭想了想,心头有了疑虑。
这陆邦原先是以赶考之名进的上京,后来落榜,便在上京内找了个住处,再然后便是跟着萧三公子吃吃喝喝的,再也没想着回去。
另外,赌坊的人还告诉高旭,当初陆邦与人打赌输了银子,才被人断了一指,但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因为这六指的事儿,陆邦一直都是瞒着的,日常袖子较寻常人偏长一截,手都掩在袖子里,又因着是左手,是以不留意的话,便不大有人知晓。
从赌坊出来之后,高旭便让人准备着,去一趟陆邦的老家,且看看到底是死是活?光凭一个六指,是没办法肯定对方的身份。
天色已暗。
宫中夜宴已起。
有人推杯换盏,有人愁云惨雾。
有人歌舞升平,有人黄泉不归。
今晚是宫宴。
宜归公主因着此前犯错,此番正在做心理建设,毕竟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向元亨道歉,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算是丢了个干干净净。
可若是不这么做,她怕父皇真的会生气,到时候将她送去和亲的话……
后果,不是她可以承担的。
“公主?”月蝶捋直了隋平安身上的罗裙褶子,低低的开口,“皇后娘娘派嬷嬷过来了,说是让您准备一下,当着烟花雨过后,您去给、给漠北使团的那位敬酒,这件事便算这么过了。”
话,说得很容易。
但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
隋平安恣意半生,骄纵多年,要她拉下脸面去做这些事,比打她一顿更难受,可一想到漠北荒芜,风沙凄苦,她便攥紧了袖口。
上好的绸缎,精绣的金丝连枝牡丹花纹,耳悬东珠珰,钗环金步摇。
若是离开上京、离开大夏,这些……便都会成为泡影。
忍一忍!
忍一忍!
待出了门之后,隋平安的脸色便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眼神如同淬了冰一般,唇瓣抿得生紧,仿佛随时会吃人。
蓦地,她顿住脚步。
“容九喑!”
身后一声喊,容九喑顿住脚步。
“爷?”崔堂心惊,慌忙抬头去看他。
容九喑瞥他一眼,“让叶子在外面候着,若是有事先扛着,她能应付。”
“是!”崔堂俯首,退到一旁。
容九喑转身,毕恭毕敬的冲着隋平安行礼,“公主千岁。”
“哼!”隋平安提着裙摆,三两步便走到了容九喑跟前。
回廊里,风吹宫灯摇晃,落着斑驳的光影,昏黄的光亮从上落下,悉数倾泻一身,让颀长的身影愈显得风姿孤傲。
容九喑徐徐直起身,周身散着淡漠疏离。
隋平安扬起头看他,墨色的瞳仁里无光无亮,幽暗得宛若深渊,叫人看不清看不明,却又想……她陡然回过神来,到了嘴边的话,忽然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公主有何吩咐?”见她好半晌没吭声,容九喑自是不耐烦。
隋平安这才梗着脖子问,“你为何要害本公主?”
“嗯?”容九喑面色微沉,“公主这话从何说起?卑职什么时候害过您?以下犯上之罪,卑职不敢当!”
隋平安急了,“漠北皇子,不是你交到我手上的吗?”
“人是公主带回府邸的,可不是卑职送进去的。”容九喑回答。
隋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