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陈守杰。”
“我今年三十五岁,是一名保险中介。”说到这里,陈守杰咽了口唾沫。
陈守杰坐的位置距离姜益不远,他说话的时候,姜益也在认真的打量着他。
除了姜益之外,圆桌前的所有人也都在认真的打量着他。
他上身穿了一件白衬衫,胸前还沾着一片不知名的脏污,看起来十分狼狈。
姜益推测,他进入这个世界的过程可能并不顺利。
“你们,你们应该知道的,现在保险真的很难做。”陈守杰握了握拳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我们这个行业一直饱受诟病,名声也很差,客户也比以前更难缠了。”
“他们总喜欢说我们是可恶的骗子。”
“他们甚至宁愿去花高价买一份毫无用处的保健品,也不愿意为自己的生命上一份保险。”
“这很可笑,不是吗?”
陈守杰说到这里,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如果我们有机会出去的话,我很欢迎各位来找我买一份保险。”
对此,众人皆是保持了沉默。
陈守杰见众人的反应,并没有做过多的辩驳,他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然后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说。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为了完成业绩,我给自己买了很多保险。”
“看来现在应该能派的上用场了,就算是我死在了这里,我的家人也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保金。”
“可是,可是。”陈守杰的情绪忽然变的有些激动,“为什么是我啊,为什么我就要被弄到这个鬼地方。”
“我不想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孩子上个更好的学校,想让自己的父母老婆能过上更宽裕一点的生活啊。”
“为什么我就要被抓到这里来送命。”
这时,跟他隔着一个位置的壮汉忽然打断了他,“说点更有价值的线索,比如你来自哪里,到底是怎么来的,我们没时间在这里听你感叹人生。”
“我。”陈守杰像是十分忌惮那名壮汉,“我来自魔都。”
“那天是周六,原本我答应了女儿要一起去欢乐谷,我连票都已经买好了。”
“可是中午我们正准备出发的时候,我却接到了一个很难缠的客户的电话。”
“这个客户公司很重视,我没办法只能安抚了女儿之后到公司去加班。”
“像这样的有钱人从来不会体谅我们这些小人物的艰辛,他们想要什么总是可以唾手可得。”
“不过他答应我的费用确实很高,这可能算是他们唯一的优点了吧。”
“但是费用高却也意味着他需要的方案十分复杂,我从下午一直加班到晚上十一点才算是勉强将方案全部做完。”
“甚至,因为精神恍惚的缘故,还打翻了咖啡。”
“不过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是晚上十一点五十分左右,我将方案提给客户之后,准备先下楼给老婆打包一份夜宵。”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我锁上了办公室的门,向电梯走去。”
“我们公司是在魔都最中心的一栋写字楼里,那栋楼很高,而我的办公室正好是在十八楼,所以必须要乘电梯。”
“跟其他一些小城市不一样,即便是休息日的深夜,这栋写字楼里依然到处都是为了生活奔波的人。”
“他们跟我一样,生活的艰辛已经掏空了他们所有的激情。”
“我知道,我们一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了,这里看起来似乎是自由的,但是却比监狱还要令人绝望。”
“说重点。”壮汉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好。”陈守杰点点头,“那是通向电梯的最后一条走廊,我当时走的很慢,因为我实在不想那么快就要再次去面对残忍的生活。”
“而那条路似乎也比平时的时候更漫长了一些,对此,我竟然感到莫名的开心,因为只有这一刻,我才感觉自己真正属于我自己。”
“我就只需要这样向前走就行了,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管。”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那份难能可贵的安逸。”
“可是,可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切却都变了。”
“周围所有办公室的灯完全熄灭,走廊里只剩下我自己。”
“我开始感到有点莫名的兴奋,但是很快这种兴奋又被恐惧所取代。”
“我似乎被整个世界抛弃了,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扇门。”
“我不知道我到底在这里待了多久,我很想我的女儿,我很想回去,我不想就这样结束,我才三十五岁啊,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后来,我推开了那扇门,来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再后来,一名神秘的中年男人引导我进入了这座宫殿。”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就都知道了。”
陈守杰说完话,竟然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姜益默默的听完了陈守杰的所有信息,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其中看起来有用的线索。
他发现陈守杰进入这里的方式似乎跟身边的女人很像,倒是跟他完全不同。
他们都不像姜益一样,在来到这里之前,还经历了十年的梦魇折磨。
当然,这仅仅是他从陈守杰和身旁女人身上得来的线索,他依旧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刻意隐瞒了什么。
姜益认为,在这样的地方,面对着一群戴着面具的陌生人,不管是谁应该都不可能会全盘托出。
然后他又看了一眼陈守杰,他发现陈守杰依旧在哭。
他知道,面前的这个男人已经快要崩溃了,只是可惜,连生活都没有击溃他,他最终却败在了这里。
“不错,好了,到你了。”神十七似乎对陈守杰的自我介绍很满意,他又看了一眼圆桌中心的日晷,然后伸手示意下一位赶紧开始。
陈守杰之后说话的人,正是之前有参与过讨论的瘦弱男人。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陈守杰的样子环视了一圈众人。
“各位先生,大家好。”
“我叫黄粱,今年二十岁,我是,是一名模特,对,模特。”
黄粱这句话像是在对众人说的,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他的话音刚落,姜益就察觉到了来自身旁女人的鄙夷。
“什么模特,不就是那种工作吗,他肯定不是好人。”女人往姜益的身边靠了靠,压低嗓音说道。
姜益顿觉有点无奈,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了解清楚在场每个人的真实身份,从而找到有关于怪物的线索。
至于所谓的职业高低,他并不觉的有什么不妥,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谋生的手段,这本来就不该成为被歧视的理由。
不过姜益还是发现,他身旁的女人并不是唯一一个露出嫌弃眼神的人,只是他们的眼神都比那名女人要隐藏的更好罢了。
“其实,我还挺喜欢这份工作的。”黄粱叹了口气,继续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