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知跟他几乎是前后脚,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跟他解释,从她找黎陆川帮忙牵线拿下外销的合同,她就应该第一时间跟他说的。
但她怕他多想,怕他敏感。
她走进这片工地的时候被外面的保安拦住,“你是谁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延东工地的人自然不认识她,“没什么事离这里远一点,到时候出了事我们担不起责任。”
闲人免进,张延东的规矩定的很死。
“我找你们沈总监有事,很要紧。”
沈世勋是除了出资人以外,负责这片工地最大的官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哪里要改,哪里就必须要改。
“你是沈总监的?”
“我是他老婆。”
说完这话,保安没再拦她了,只是递给她一个安全帽,“戴这个进去。”
向南知拿过来,正要戴上便闻到了一股怪味。
这么多人用,这种东西不可能是新的,向南知摇头,“你拿个新的给我。”
保安也愣了一下,“好吧,你等等。”
他回头去翻,没有翻到新的,但是翻到了一个相对新的,显然也是有人戴过的。
向南知受不了,给沈世勋打电话过去,男人没有接,她的心顿时又凉了半截。
电话都不接了,是还在生气吗,她自知理亏,也不好再嫌弃工帽脏了,强忍着恶心,向南知要往头上套,“我能不能不戴这个?”
“那不行,那你别进去了。”保安说着就要来拿她手里的帽子。
“我戴,我戴。”
保安也是个直性子,不怕得罪沈总监的老婆,按照规矩就是闲杂人等不能入内,他已经放宽了,这要是安全帽也不戴,万一遇到什么事,他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向南知心一横,将帽子扣上去,一股塑料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只感觉那股味道熏得她作呕,她有点想吐。
“请问一下,你们沈总监在哪?”
“我不知道啊。”
向南知又去找看着有点像包工头的中年男人,“你好,请问一下你们沈总监在哪?”
“沈总监?”
中年包工头都是有些发福的,微胖,也不怎么干事,拿着一个本本在哪里记这个,记那个。
听到她问沈总监,不由得站直了一点,随意指了指那栋大楼,“不就在那吗?”
“哪呀?”
“楼顶上,绳子吊着的。”
从底层往上看,向南知吓得心脏顿时停了几秒钟,脸色当即就白了。
工头正要说话,她已经迈步过去了,绕过一堆水泥,绕过一堆剪裁,一堆沙子,向南知气得眼睛都红了。
她都要生了,他高空作业搞这些事,他是不要命了吗?
“沈世勋!”
她喊了一声,男人并没有听到,沈世勋很认真的在看那个有瑕疵的位置。
“沈世勋!”向南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站在那栋楼下朝着他大喊,男人这才听见,往下看。
杂乱的工地上,向南知的身影尤其明显,她看上去好小好小,像一只球。
男人没搭理她,继续完成剩下的工作,让人递了工具,向南知被他气得不行,正要上去,看了一眼电梯,吓得又退了出来。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害怕,生气,憋屈。
沈世勋打了胶,用材料覆盖上去,用绳子当重力,绕着外壁双脚一点点的到了顶楼的窗户口。
向南知朝着他大喊,“你给我滚下来。”
沈世勋没看她,但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不滚下去,能怎样?
“沈总监,那个人是……”
“我老婆。”
沈世勋说着,还是起身坐电梯往楼下去了。
他给自己洗脑,不要生气,黎陆川陷害他是他们男人之间的事,没必要把一个女人扯进来,既然她和黎陆川是朋友,那一码归一码,他们既然是朋友……
屁个朋友,都特么亲上了,还朋友。
电梯一点点往下,沈世勋整个身体绷直了,面部线条也紧绷着,没有任何表情,几乎是黑着一张脸。
隔着一道铁网门,沈世勋手动推开。
响亮的耳光迎面就来了……
男人错愕,向南知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打他的那只手微微曲着手指,“你是不是在跟我赌气,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
她怕?
沈世勋咬了咬牙,突然笑了,“有事吗?”
“装什么傻,你是不是到我工作室来了。”
“打扰向小姐了。”
“外销的合同是我找黎陆川帮忙的,黎董事长太难找,我怕要是不尽快确定下来……”
这单合同,她没找向景一,也没找向次源,却找了黎陆川。
所以黎陆川对她来说,是比家人更加亲近的人?
“我怕我要是不尽快确定下来黎董事长很快就会走,到时候在想找他就很难办了。”
男人点了点头,看上去丝毫不在乎,他现在是听不得一个黎字。
他一想到自己的母亲,那么好的人,沦为一个玩物,被人毁了一辈子生下两个孩子害惨遭抛弃,过了那么苦的一生,到头来却一个名分也没有。
而害人的凶手做这一切却只是为了骗一尊佛像继承家业,他成功继承了家业,也成功娶了妻,生了子,还有个私生女,有个二太。
而他对于母亲,或许也有图新鲜,刺激,但他很清醒,新鲜感过了转头就走。
他从未想过带母亲离开草原,他是抱着佛像偷偷摸摸离开西贡,离开他,离开吉拉,让他们三口人在草原自生自灭。
“沈世勋,黎陆川找我办事我是不是应该对他客气一点,他让我帮他妈妈做一份生日礼物,他今天来找我,你刚才看到的就是他跟我沟通生日礼物的细节。”
母亲的下场,何尝不是他的下场,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
他们都被一个不属于自己世界的人勾了魂,妄想着能够融到一起去。
向南知看自己解释这么多男人没有一点反应,“沈世勋你是不是不信我?”
他想说,我怎么会不信你,我信你。
但违心的话他很难说出口,只是扫了她一眼,“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