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桦林的屡次骚扰,心有余悸的乔羽在白千峰的再三邀请下,正式入住了白千峰的红螺湾别墅。
她自己的房子则租了出去。
作为回报,她会在闲暇时给白千峰做两顿家常饭,搞搞卫生。
从滨城回来的第一个周六。
乔羽先去苏喻那边汇报了详细情况,得到了苏喻的准许后,她才带着资料去见了雇主宋小姐。
当详细的资料齐齐地摆在宋小姐面前的时候,她看见了宋小姐脸上的绝望、伤心,和无奈。
可是为了完成任务,乔羽还是逼着自己向客户汇报:“宋小姐,情况就是如此,您父亲并未在外面养女人。
他这些年从您身上拿走的一百多万块,大部分用到了你两个弟弟身上,还有二十来万是花在了你堂哥和堂弟身上。”
“弟弟,堂哥,堂弟……哼哼……他的心里永远装着的都是这些男孩子,我从来不配得到关心。”
宋小姐冷笑两声,缓缓摘下了墨镜,露出右眼眼角狰狞的伤疤。
那伤疤很长,从眼角直接拉到了太阳穴。
一看就知道当时受了多么严重的伤。
要是再深一点,估计这位宋小姐的右眼就毁了。
乔羽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对眼前这位宋小姐更加同情。
宋小姐抬手,手指从眼角摸到了太阳穴,心寒地闭上了眼睛,“乔小姐,你知道我这伤怎么来的吗?”
乔羽摇头。
宋小姐缓缓睁眼,长舒出一口恶气后才缓缓道来。
“那是我小弟二十三岁那年,他跟人鬼混,结果因为聚众斗殴被关了起来。我爹娘得知后连夜逼着我去捞人。
可我当时已经在外面跑了好些天的业务,累极了,跟他们说我不去了,缓两天再去。他们不肯,非逼着我去,说是不去就死给我看。
我被逼无奈,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可是因为实在是太累,我出了车祸,差点没死在那里。你知道我爹娘得知后回了句什么吗?”
乔羽还是摇头。
宋小姐悲戚一笑,“他们说:你怎么这么没用?让你捞一下你弟弟你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宋小姐眼中的泪水渐渐凝聚成潭。
深吸一口气后,两行泪珠儿啪嗒一声滚了下来。
她边哭边笑,“那时候我、我才刚从手术室里出来,我的麻药劲儿都还没完全过去,脑子迷迷糊糊的,他们却用一句话让我彻底从梦中惊醒。”
宋小姐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泪水大肆汹涌。
乔羽一声一声地安慰,并无效果。
哭够了,宋小姐才抹去脸上的泪痕,重新戴上墨镜。
“那件事儿之后,我断了给我两个弟弟的供给,也给我爹娘立了规矩,要是我给他们的钱再给两个弟弟,我就不再给他们一分钱。
那之后,他们好像真的变了,我两个弟弟不再找我要钱。
倒是我爹,时不时地碰上这个事儿,碰上那个事儿,不是这儿疼,就是那里有病。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也不是没查过,但是都没结果。
而且我是做儿女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受苦,又怎么真的狠得下心来?”
宋小姐摇摇头,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随后将乔羽提供的资料放在包里。
淡淡地道了一声谢,将装在信封里的尾款给了乔羽。
“乔小姐,谢谢你给我一个真相。往后我不会再那么傻了,一次又一次上当受骗。人生苦短,不是只有爹娘、弟弟和堂兄堂弟。既然没有人爱我,那么剩下的日子我想对自己好一点儿,多疼疼自己,学着自己爱自己。”
账目结清之后,宋小姐背着包离开了。
乔羽却在原地坐了好长时间。
满脑子都是宋小姐的话。
一直以来,乔羽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
可是最近的遭遇却告诉她。
不!
不是这样的。
这天下比她可怜的人多了去了。
她的爹虽然软弱,在爷爷奶奶面前不敢挺直腰杆儿说话,起码为了她,能想出逃跑的计划。
她的妈妈虽然不是最爱她。
但是心里的确有她。
只是能力有限,无法全心全意的护她罢了。
这样想着,有些事儿自然就释怀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就是像蓝裙女人说的那样,‘变坏’;像白五哥说的那样,‘变强’。
想到白桦林的屡次醉酒异常,乔羽趁着空隙再次来到了明德巷八号。
可是让她惊讶无比的是,那两棵参天的桂花树仍然在,古朴的三层小楼也还在,却没有了那个拄着桂木拐杖的蓝裙女人。
为她开门的是个百岁老人,拄着铁质拐杖,着深灰色棉袄,满头华发,佝偻着身子,满脸都是皱纹和褶子。
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都快看不见了。
仰头看着乔羽,“姑娘,你找谁?”
“我找……找……”乔羽想了半天,都说不出来那个蓝裙女人的名字,因为那蓝裙女人压根没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乔羽只得变通,“我找蓝裙女人。”
“这里只有我老婆子一个人,没什么蓝裙女人,姑娘,你找错地方了。”
灰衣老人抬手要关门。
乔羽又比划了一番,灰衣老人还是摇头。
她没有耐心和乔羽继续啰嗦,哐当一下,把门关了起来。
乔羽不甘心,继续敲门,却没有任何回应。
她便仰头看那桂花树的树冠,愣愣地盯着看了半天,都没有一丝异动。
就是普普通通的两棵树。
正在抽新芽。
生机勃勃。
春风一吹,满树摇荡。
和别的树没有任何两样。
乔羽越加好奇。
她摸了摸包里的听话水和神仙镇痛丸,确定除夕夜那晚不是幻觉。
又摸了摸犯疼的胸口,更加确定,那晚见过的蓝裙女人不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那现在这老婆婆又是怎么回事儿?
乔羽百思不得其解。
见门里的老婆婆不理会自己,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说来也是巧。
没多会儿,乔羽就碰上了一个追着她跑的女人。
仔细一认,才发现是那天她和白千峰在河边救下来的那个想要投河自尽的大姐。
时隔几日,大姐已经是焕然一新。
丧气散尽,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面上也有了血色。
她兴奋地拉着乔羽的手连连道谢。
道完谢后,又向乔羽述说自己的近况,“姑娘,得亏有你和那大兄弟。许医生带我查过了,检查的结果显示我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是他生不出来!”
“这可太好了。那大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乔羽真心为大姐高兴。
在自己老家,她见过不少被生育折磨的可怜女人。
甭管真相是什么,罪责往往都会归咎到女人头上。
她会心一笑,拉着大姐要到旁边的店里坐一坐。
大姐连忙摆摆手。
“可不敢。姑娘,我还欠着许医生的钱呢,做检查的费用是他帮我垫付的。他还介绍我进了医院做保洁。
我要好好干活,好好存钱,争取先把他的钱还上。然后再攒钱,像那大兄弟说的那样,过好我自己的日子,让那个混账男人后悔去!”
“就该这样。大姐,真替你高兴。”
二人又絮叨了好一会儿。
恰碰上顾成武找了过来。
乔羽颇为诧异。
还没开腔说话。
哪知那大姐看见顾成武,忽然像个窜天猴儿一样,竟然一蹦三丈高,‘呀呀呀’地指着顾成武。
“小伙子,你、你是谁呀?你、你怎么和我、和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长得这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