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像是耗尽了宋文远所有的力气，他瘫坐在椅子上，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小河摆弄着手里的糕点，没有说话。
“你说的都是实情？”小河问道。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只是……小人违背了诺言，把狐族的事情说了出来，本是要守着这个秘密的……”宋文远神情落寞，又有几分惭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说出了狐族的事情而懊悔。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哪怕你不说，狐族也是逃不过，这世间之事，不是闭口不谈就可以逃得脱因果。狐族做的这件事，到底是善是恶总会有结果的，相信他们的结果也已经得到了。”后土娘娘对宋文远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要如何处置。小河，你说这如何是好？”
“他的魂魄已经入了地府，所有的流程都是没有问题的，宋文远早就死了，他的魂也早就入了轮回了。”小河的回答很专业。
“河……河大人……那小人……小人是不是只能苟存于世了？”听小河这么说，宋文远重新燃起的希望又被掐灭了。
“其实……你这样也不错，多少人羡慕你呢。你要知道，这世间之人，有多少穷其一生所追求的，便是长生。你如今已然长生，为何就不想活了？”小河端起茶水，吹了吹茶叶喝了一口。
宋文远神情落寞，苦笑道：“呵呵……长生……我这具身躯更像是牢笼罢了……河大人说的对……宋文远早就已经死了。”宋文远说完后，没有人再说话。
沉默了许久，后土娘娘开了口：“小河说的也有道理，他们冥界也尽到了本分。小河，这件事你帮他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宋文远早就已经死了，如今的你早已不是以前的宋文远，自那日后，你便不是人了，你只是靠执念活着罢了，你的躯体和魂魄，就如同被强行用胶水粘起来的积木。你相信你活了，你父母也相信你活了，所有人都觉得你活了，你靠着这信念便活了下来。狐狸的修为把你的魂魄躯体强行捆绑在一起，自你接受了这力量，你便不是人了，但你又达不到变成妖的条件，现在的人不人不妖，不伦不类。真实的你，早在那天便已经死去。”小河说道。
“后土娘娘，小河大人……这一切都是小人早年种下的恶果……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宋文远说着竟呜呜哭了起来，一旁的侍女忙递纸巾给他，“如今，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
见宋文远这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小河打断了他的哭声，声音忽然严肃了起来，带着几分威严，问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小人心意已决。”宋文远颤颤巍巍从座位上起身，艰难的跪在地上，分别向后土娘娘和小河磕了磕头，磕完便跪地不起。
小河的眼睛变成了红色，看着跪在地上的宋文远说：“宋文远，你低头看看你自己。”
宋文远看向自己，自己双手已变得透明，身体也变得透明，五脏六腑都能看到，身体中有一团红色圆形的亮光，从自己的身体中离开，宋文远抬头看着远去的红光，又看向小河。
“谢冥王成全！”说罢，宋文远的身躯像碎了一般，化作点点尘埃消失在空气之中。
小河收回了目光，随着宋文远的消失，小河看向后土娘娘。小河的目光立马变得柔和，笑容又挂在了脸上：“后土娘娘，这次可是欠了小河一个人情呀。”
后土娘娘笑而未答。
见后土娘娘没有回答，小河起身告辞：“今日就先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后土娘娘点点头：“慢走，有空常来坐坐。”“一定，一定。”小河说道。告别了后土娘娘，黑白无常跟着小河出了屋子，见一人身着红色衣裙，在院子里荡秋千，她手腕上的铃铛随着身体的晃动发出悦耳的声响。小河不由得愣住了，这不就是前阵子梦里的人吗？怎么出现在这里？见小河一行人出来，红衣女子从秋千上下来，看着小河笑了笑，道：“还记得我吗？”
黑无常道：“趾离姑娘。”
那女子自顾自的走到小河面前说：“在下趾离。”
“趾离姐姐，好久不见~”白无常道。
趾离没有看黑无常也没有回答白无常，而是走到小河面前说道：“你好啊，河大人。”
小河看着眼前的人，不禁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哪里见过？自从老大接管了冥界，趾离再也没来过咱们冥界了。”白无常对小河说，“以前趾离姐姐可是常来呢……”
“河大人真是好记性呢，我们的确见过。”趾离打断白无常的话，“我主管这世间的梦境，上次，是我去找河大人的，小女子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小河却仍笼罩在那日噩梦的阴影中，只觉得脊背发凉。
“趾离姐姐，闲了去我们冥界玩呗，这么久没见都想你了。”白无常对趾离说道。
趾离看着白无常笑了笑：“河大人，我来送送你们吧。”
说罢，便引着小河一行人出了院子，到了门外，她拿出手机：“后土娘娘嘱咐了，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这是我的通信二维码，扫一下吧。”
小河并没有拿手机，先前的见面并不愉快，如今她不知道趾离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白无常见小河没动，便忙打圆场：“河大人她出门手机就没带，放车里充电了，回头啊，我推给她。”
说罢拉着小河就走，还冲趾离挥了挥手：“趾离姐姐再见啦！”
到了车上，黑无常开车，白无常坐在副驾看见坐在后排的小河情绪不太高，同她解释道：“老大，趾离姐姐以前可是咱们冥界的常客，我们老得找她办托梦的业务，她以前常来，不过自打您来了，她就没来过了，您不认识她也正常，她人可好了……”
“趾离吗？”小河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喃喃自语的说。
“那我把通信推给您？”白无常问道。他从后视镜看了看心不在焉的小河，小河没有回答。
白无常拿出手机把通信名片推给了小河。小河像有心事似的，但她不讲，他也不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