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从刺目的金光中恢复视力后,张羽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手中托着一只精致的香囊,正是十年前小娥姐出嫁时随身之物。
映雪好奇道:“这位姐姐究竟遭了什么冤仇?”
张羽叹了口气,道:“十年前,我才只有八岁,并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只是知道她的死和相国府有关。”
映雪略惊奇了一番,说:“那我婶娘一定知道了。”
“十年前我师父为进京赶考,匆忙将小娥姐嫁给了蒲郡一户姓胡的人家。后来,蒲郡的人都说,相国府上来了一只狐狸精,妖力高强,然后小娥姐被迫做了那只狐狸精做了替死鬼……我只记得当时,六月飞雪,血溅三尺白绫,连上天都哀叹小娥姐死的冤……”
“既然都知道是狐狸精的祸事,为什么还要杀小娥姐?”
“这……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张羽对于其中的缘由也并不清楚。
这当儿,突然从金光中闯出一个醉汉来,口中念念有词,人却是醉的东倒西歪。
彼时,天已万里无云、清朗澄明。
那醉汉意欲同两人搭讪,却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张羽急忙去扶时却发现,刚刚倒地的醉汉已经打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声有力。
“前辈?”张羽摇了摇头,见呼之不应,遂将他扶到一棵大树底下,又将自己仅有的一件体面的外衣盖在那醉汉身上,携着映雪先赶向蒲郡相国府了。
蒲郡的集市上少见的人山人海,张羽和映雪从玉器店出来之后,就被人群挤得失去了方向,不多时就见一队锣鼓喧天彩旗招展的队伍簇拥着一个红衣高帽的贵气官员游街,打头的差役趾高气扬昭告着:“新任知县大人到!”
原来,蒲郡的老知县已经告老还乡,朝廷钦命了新科状元走马上任,人群追着队伍往那门庭冷落许久的县衙门口去了。
“我们也去看看?”
映雪并不是爱热闹的,只看见张羽依然翘首张望远去的人马,便询问他。
“我是不爱蹭这热闹的,但那位官员着实眼熟的很,我们还是去看看!”
县衙门口,一个衙差宣读圣旨,衙门里成日端着威严的县尉杜宝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听,听罢叩谢了黄恩,将诚惶诚恐地将新老爷请进了衙门。
张羽牵着映雪冲到人群最前面,终于看清楚了——这新任知县不是别人,正是张羽的舅舅兼师父——窦天章!
也是小娥姐心心念念了十年的父亲!
这窦天章自幼聪慧,却因家境贫寒、早年丧妻等连连琐事耽误了功名,只得深藏志向,埋头耕读,养育女儿、教诲甥侄。
但巧在十年前,偶然地与蒲郡的胡家结了姻亲,胡家急着娶,又送了许多的彩礼钱,窦天章见胡家殷实、人也踏实,便也没多想,将女儿小娥早早嫁去了胡家享福,自己也了无牵挂地进京赶考去了。
谁想,这一去竟是十载!
跟着张羽进入空无一人的胡家,窦天章的心如落在雪坑里一般,张羽关于十年前模糊不清的描述将泪珠一颗颗从他的眼里扯出。
十年后,再不是曾经了。
窦天章怅然若失,衣锦还乡的当日,才得知日思夜想的女儿竟早已一命黄泉,而自己游荡十载,空空换了一个知县的头衔,又价值几何啊?
想当日,真相究竟如何?
再回去县衙,差人调出十年前的旧案,对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女被控诉“杀死亲夫”、“伤害婆婆”的罪名难以置信,更甚至,这又与牵扯到相国府的狐狸精传言有何牵扯呢?
十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一定要彻查十年前的真相!”
于是,窦天章一遍又一遍研读着那些字迹不清的笔录,寻找着蛛丝马迹。
次日,且不说窦天章先去拜祭了小娥的芳冢,又去杜宝府上细问窦娥一案的根底儿,而张羽和映雪离开府衙后则直奔相国府。
一到府前的大路上,就看见彼此相邻的三大户——织绣坊,相国府,普救寺——皆是门庭紧闭,不见人气儿。
张羽敲了相国府半天的门,皆未有人应门。
映雪又引张宇绕到后墙的小门去看,发现也是锁着的。
难道为了寻找映雪,崔府是倾巢而出了吗?
映雪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脚尖一点地,就翩然上了墙头,将张羽看得目瞪口呆,又见她笑着伸手来拉他。
“快进来,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映雪一边将张羽拉了进来,一边说,“平时,莺莺姐姐和红娘姐姐就喜欢从这里进出。”
张羽轻轻掩上后门,随着映雪转到了倚云阁,可是偌大的相国府竟然空无一人。
“雪儿,你离家时都发生了什么?”
“那天晚上院子里挺热闹的,大家都在打打闹闹的,我看见我姐姐来了,就追了出来,在大门口就碰见了秋胡哥哥。秋胡哥哥说可以带我去找姐姐……”
“然后呢?”
“然后,我们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婆婆,后来又遇上了一个新娘姐姐,跟她一起坐花轿,后来她为了方便就跟我换了衣服,再后来就遇见你了……”
张羽听着,心里也明白了一大半,那宋姑娘定是逃婚去了。
“我想起来,以前红娘姐姐告诉过我,金玉堂里住着相国爷爷,说他在闭关清修,说不定他还在!”
于是两个人推开了金玉堂的门,眼见正当中的木桌应经碎成几块,一个黑森森的洞口赫然其下。
“相国爷爷是不是在这里面?”映雪说着就要跳进去。
张羽连忙拦在她身前,道:“雪儿,万事一定要小心,可不能这般随性。”
映雪疑惑。
张羽解释说:“自打进来,我总隐约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千万谨慎行事!”
说罢,张羽扔了块木头下去,但很快就听见木头落地的声音,也没有闻见什么动静,便从旁边取了烛台和火石。
两人点亮烛台,小心翼翼地下了洞口,走向深处,一座石砌的密室一点点映现在面前——这石室内空荡荡的,仅陈设着一个香案,案后的石壁上挂着一幅老人像,想必就是崔相国的画像。
张羽与映雪在其内钻研了一阵,在一侧石壁上发现了一个潜藏的活动门,进去竟另一个石室,陈设着一张石床和两个坐垫,石床对着的方向竟然又连接着另一个甬道。甬道的入口处摆着一个石台,台上摆着一个开了口的锦盒,盒中静静躺着一串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