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珩垂下眼看她，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颜玄歪头想了想：“能吧。”
“凡人都可以靠修炼登上仙界，若是仙人反倒下去就上不来了，那也太不公平了。”
况且，若是不能的话，那这书里的女主又何必苦苦修炼。
其他人修炼的目的都是得道长生，只有女主是为了再一次飞升回仙界，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
“是啊，还是能回去的。”仪珩点了点头：“但是除了自己，没有人知道会有多难。”
这话听起来就像他见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但想想仪珩活了那么久，在昆仑雪山上都住了几千年，见识过大风大浪也很正常。
于是颜玄好奇地问：“现实里，真的会有仙人被贬下来吗？”
“仙界，也是一个自有体系的社会，这点与修真界、与人间都并无任何分别。”仪珩道：“仙界也有律法，违反了律法的仙人，自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而被贬下凡，几乎已经算得上是最严重的惩罚之一了。
颜玄：“这样说来，下凡的仙人都是犯了错的？”
仪珩沉默了一下，而后道：“会有人一时之间想不开跳下去也说不定。”
“那一定会后悔吧。”颜玄道。
这跟凡人跳楼自杀有什么区别。
据说人在跳楼后下落的一段时间内都是后悔的，但此刻已经无可挽回了。
同样，仙人下凡也是一场不可逆转的行为。
不管决心坚不坚决，在选择跳下去的那一瞬间，便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颜玄继续看着书，边看边随口跟仪珩聊天道：“仙人下凡要跳的那个东西是不是叫轮回台？”
仪珩眼神微动：“你怎么知道？”
颜玄抬头，忽然一弯眼眸，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意：“我见过。”
迎着仪珩略显错愕的目光，颜玄拍了拍自己尚且空落的腰间，那里曾经有一把光亮如雪的剑：“就连太阴，也是我在那时碰见的。”
仪珩难得表现出了明显的探知欲，他略有些急切地问：“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
仪珩答道：“你拜入剑天门之后的事，我都不清楚。”
因为这是与上一世行动轨迹完全相悖的开始。
颜玄便回道：“其实也没有很复杂。”
“剑天门有一宗门秘境，金丹期以上修士皆可进入一次，我甫一突破金丹便正好赶上了秘境开启。”
说起这事时，颜玄有种恍然的感觉，明明感觉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实际上却已经过了这么久。再仔细一回想，那些秘境里遇到的人面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秘境依托一个上古战场而化，在秘境结束前，我找到了那个上古战场的核心。”
“是一处宫殿。”
“主人好像是叫什么……辉仙姬？”颜玄抬眸看他：“仪珩，你知道这个名字吗……仪珩？”
颜玄话音一顿，又唤了他一声。
仪珩像才回神一样骤然惊醒，懵然投过来的视线里带着伤感与怀念，还有更多颜玄看不懂却觉得压抑的东西。
“你还好吗？”她问了一句，又问：“你认得辉仙姬？”
这次仪珩没有接话，然而颜玄清楚地知道对方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
“你还要听吗？”
“继续讲吧。”仪珩垂下眸子：“我还没听过有关这秘境的事情。”
颜玄从未与人讲过秘境之旅——尤其是那段幻境中她所经历的一切。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但面对仪珩时，她忽然有种将一切全盘托出的冲动。
并不完全是出于信任，只是因为仪珩认识辉仙姬，把幻境的事情告诉他的话，或许她会得到更多她想要的信息。
于是，颜玄便继续开口道：“我和另一位道友一同进了辉仙姬的卧房。”
“另一位道友是男修还是女修？”
“男修。”
仪珩的脸色一下子便难看了下来。
他那副神情简直就像自己被绿了一样，又被迫压抑着怒气不能发作，一下子搞得颜玄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讲下去。
“你不要激动。”她道：“也没做什么。”
仪珩重新平静了下来。
“看了一圈发现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后，我们两个人就合衣而卧躺在了辉仙姬的床……诶！你不要激动啊！”
颜玄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和别的男人睡一张床？”仪珩扣住她的手腕，他用力极大，以至于手背上青筋鼓起，指缘泛着一层青白。
他居高临下，掺着银白的发垂下来几乎把她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以往的淡然荡然无存。
重点是不是不对？茫然间，颜玄恍恍惚惚地想仪珩在意的难道不应该是他们睡了辉仙姬的床吗？
辉仙姬是他认识的人，所以重点肯定是放在仙姬上面的啊！
她和别人躺一起又能怎么样，反正是和衣而卧，况且又是为了离开秘境。
她刚张口想解释，就听仪珩用一种含着苦涩的语气问她：“他……是你的道侣吗？”
颜玄：“啊？”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仪珩问的是萧无：“不是啊，怎么会，我们俩个在秘境里是第一次见面。”
“出了秘境后便再未见过了。”
仪珩：“那为什么要睡一起？”
修士本就不需要什么休息，再者，就算不睡床打地铺难道不行么？那男修为何非要跟她挤一张床？
“是为了出去。”颜玄解释道：“整座宫殿里每一间宫室都是封闭的密室，只有达成了特定条件才能离开。”
“属于辉仙姬卧房的那间宫室，在我躺上去之后就把我拉入了幻境。”
仪珩：“什么幻境？”
颜玄道：“不是很能确定，但应该是……辉仙姬的过去。”
准确来说，是在辉仙姬的宫殿化为上古战场前的那一段短暂的安宁祥和的时光。
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扳指递到仪珩面前：“这枚扳指就是从幻境里拿出来的。”
“在幻境里我附在辉仙姬的身体上，和一位仙君谈了很久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