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人都是这场仙盟会的黑马，此番一对上，立刻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散修是元婴后期，楼君是元婴前期，比试的分组刚被放出来，就有人投机开赌局。
赌局以灵石押注，刚一开始两边的投注都相差不多，但随着参与人数的增多，楼君那方竟隐隐胜过散修。
“你不觉得奇怪吗？”颜玄看着蜂拥而至的赌局，眉头拧紧：“韦师兄也是元婴后期，这散修也是元婴后期。”
“当初楼君与韦不语打得何其吃力，而这散修明显水平更胜韦不语一筹。”
“怎么这时候，大家就觉得楼君能赢了？”
杭瑛看着她不解的神情，了然道：“你前几天一定没来看楼君与其他人对决的场次吧。”
颜玄：“怎么了？”
杭瑛解释道：“这几场比试里，楼师兄对战的策略都是以弱示人，然后绝地反击。”
就如同和韦不语打的那场一样，先假装尽力但不敌，待对手松懈之时再奋力一击，打一个措手不及。
颜玄提出质疑：“他要是每次都用这个套路，之后的对手恐怕早就知道了吧，还会再上当？”
杭瑛道：“但是、但是他每次不行时都装得很像诶！”
颜玄：“……”
所以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真不行了？
很可惜，只有颜玄一个人这么想。
时隔一段时间后再见，颜玄抬眼望着台上的楼君，只觉得他面容与神色都灰暗了不少。
他以前是这个样子吗？
颜玄回忆他在秘境时的样子。
那时，比起笑面虎的邢延与骄纵的楼婧，楼君显得更为沉默一些，但也是面白唇红，俊秀的郎君一个。
如今白肤下却透着一层死灰，眼珠黯淡，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颜玄觉得不对劲。
杭瑛和其他路人看不出来倒情有可原，毕竟本就不熟。但楼君身边的人，比如他妹妹楼婧师兄邢延，以及师尊桑晋，难道都看不出来他的变化吗？
“颜玄，你要不要也来下注一局？”
杭瑛一句话拉回了她的思绪。
“不了。”颜玄摇头，又问了她一句：“你押的谁？”
“自然是楼师兄。”杭瑛道：“不管胜不胜，毕竟是同一宗门的道友。”
颜玄瞧了她一眼，忽然道：“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去押那散修了。”
杭瑛：“？”
颜玄：“没什么，单纯瞧他不顺眼。”
最后，颜玄还是押了一注。
不指望赢，单纯是为了出心里一口恶气。
在楼君与散修上台前，台上又比试了十几场，等轮到他二人时，已经淘汰至只剩十一人。
饶是颜玄一向淡然，此刻都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比起皎若君子，清风朗月的楼君，那散修看起来就普通得多。
粗布长衫，背扛大刀，面容也沧桑又朴素。
修士吸纳日月之精华洗涤自身浊气，是以修士几乎都是俊男美女，那散修却是一副田间老伯样，只能说是自己愿意。
全九州那么多人，总有人的审美和主流背道而驰。
比武台之上，那散修卸下背上长刀，缓慢解开其上裹缠的灰布条，
说是灰布条，底色应该是白的，只不过被岁月染深了颜色。
布条被解开后，锋利的长刀立刻显露了出来，刀影如泓能清晰地反射出散修的面容。
不知有谁在台下赞叹道：“好刀！”
“那散修比试了这么多场，并不是每把都用刀。”
杭瑛蹲守在仙盟会现场看了全程，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情报，她继续对颜玄道：
“只有在面对他觉得难缠的对手时，才会解下后背那把长刀。”
“那不难缠的对手用什么？”颜玄问她：“赤手空拳的打？”
“非也。”杭瑛抬了下下巴示意她看散修的腰间：“他腰上还别了一把短刀。”
那散修个头不高，用以灵巧便捷著称的短刀倒还蛮合适。
在颜玄与杭瑛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参赛选手之时，台上的比试已经随裁判的一声令下开始了。
“道友，请吧。”
两人一同摆出招数，剑锋与刀锋相撞，瞬息之间便过了几百招。
自比武开始后台下再未有过窃窃私语声，众人全部都屏气凝神仔细观看。
随着时间流逝，楼君渐渐显出一点灵力不支的样子来。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杭瑛用胳膊怼了下颜玄，小声兴奋道：“你仔细看，楼师兄他演得超像的！”
颜玄沉默地点了点头。
的确，无论从哪个角度与细节来看，楼君无疑是一副灵力即将枯竭，精疲力尽的模样。
颤抖的手臂可以演，那额角的冷汗呢？于己身一厘处被吸得近乎真空的灵力带呢？
想要以假乱真到这种地步，恐怕只有一个可能——这本来就是真的。
然后再作假装真。
毕竟早已听过楼君的对战风格，在面对明显体力下滑的对手时，散修也仍旧没有掉以轻心，而是谨慎又仔细地寻找并攻击楼君的破绽。
周旋了太久，楼君已面若金纸。
散修刀招下杀意迸现。
颜玄碾了碾指尖，心想楼君若是打算暴起反杀，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
果不其然，长刀劈砍至颈前一寸时，楼君忽然反手持剑迎面直冲了上去。
金属清脆的撞击声回响，短兵相接后，楼君那把细长剑刃竟又将散修的大刀逼退了一寸！
混着灰色的灵气从他身上逸散，为他增添了无穷气力，散修的刀被挑飞的前一秒，颜玄注意到楼君黑色的眼中闪过了一抹红色。
下一刻，楼君的剑突破了散修的防御直冲他心口而来，散修连忙后退，同时双手结印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灵波震动，一口鲜血从散修口中呕出来。
台下楼君的支持者已经开始欢呼。
散修却抹掉嘴角血痕，哈哈大笑了三声，浑厚又放肆的笑声如古钟被敲响，余音绕整片仙盟会的会场弥散。
笑够了后，他重新抬起刀，刀锋直指楼君。
“老夫是不知道，这仙盟会何时竟允许魔修来参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