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一人立在台上时的那种无助、难堪与茫然，被千夫所指时的那种愤怒与难以置信，似乎都随着傅子雅的这句话回到了她的身上。
颜玄垂下眼，嘴唇翕动，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心性坚定，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是被污蔑也不会放在心里，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是清白的。
但傅子雅这番话仍旧是把她心中最深的怨怼给翻了出来。
她并没有看起来那样满不在乎，漫不经心。
除了纤霜长老，无一人为她说话，在场有权利发表言论之人，要么是楼家阵营拼命想保全楼君，要么是对立阵营满心只想借机踩楼家和剑天门一脚。
总归，事情的真相和她个人的安危是没有人放在心上的。
就像傅子雅先前说的那样，高位者之间的争斗，很多时候并不会把地位者的身家性命放在眼里。
那时的颜玄，也不过只是争斗下的牺牲品。
这种情况下，大声抗议永远是没有用的，只有把剑抵在他们脖子前，冰冷的剑锋才能让他们睁开眼看一看这个世界。
最终，颜玄只道：“就算可以提前三个月进，我至少也还要在外面待两个多月的时间。”
距离仙盟会召开还有五个多月呢。
听出颜玄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傅子雅眼尾挑起，心情很好地道：“这倒无妨，在外面先住一段时间便是。”
“我在中州的很多地方都有房产。”
狡兔三窟。
这是颜玄见识完傅子雅那些房子后唯一的感想。
大小，地点，装潢完全都不一样，颜玄不知道傅子雅买这么多房子是做什么用的，但肯定不是拿来居住。
颜玄想了想，还是明智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最后他俩选择了最偏远最远离人烟的地方。
为了方便傅子雅指导颜玄。
“两个多月的时间。”傅子雅慢慢道：“再认真修炼，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再一次取得境界上的突破。”
“再者说，你出窍中期的修为在仙盟会上已经完全够用了。”
饶是天骄如郁苍，当年参加仙盟会时也才化神期。
不过，那时的郁苍年龄倒是比颜玄小上不少。
颜玄：“所以，你要教我……？”
“一些旁门左道。”傅子雅笑吟吟地接上她的话：“毕竟我们魔修不走正路，会的也只是这些偏门诡计。”
虽然拜师礼尚未行，但颜玄还是就这样先跟着傅子雅学了起来。
修真无岁月，两个多月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等傅子雅提醒她说可以进剑天门了时，颜玄足足恍然了一分钟。
“我感觉我还没学完。”
“没关系，进了剑天门之后你可以自己复习巩固。”傅子雅从后推着她肩膀示意她朝前走：“新知识都已经教完了，没什么好再讲的了。”
临到剑天门前，颜玄又一次回头看他：“……你真的不能也跟进去吗？”
傅子雅轻轻地笑了。
“你在害怕什么？”他问。
仙盟会上不会出现能与她相较的对手，那颜玄能担心的便只剩下了一件事情。
傅子雅见状，抬手解下腰间佩的一枚香囊，然后系在颜玄的衣带上。
香囊被递过来的一瞬间，鼻间一直环绕着的，已经被她闻习惯了的杜衡香气一下子就浓郁了起来。
伴随着杜衡香气一起袭来的，还有一股强横的灵气。
颜玄讶异地挑眉。
傅子雅是魔修，就算这香囊实际是一个法器，里面储蓄的也不该是灵气。
当然，如果是魔气的话，她也不可能戴着，因为根本进不了剑天门。
傅子雅开口解释道：“是我还是傅家公子时，所用的香囊。”
颜玄明白了。
那时候傅子雅还是个人。
万事俱备，颜玄便独身走上前往剑天门的道路。
或许是因为时间太早，前来报名的人并不是很多，颜玄在山门外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了报名的地方。
剑天门办事的效率和水平没有郁苍在时高。这是颜玄心中的想法。
她排在队伍的末尾，静静地等着登记处的小弟子一个一个登记过去，直到轮到她。
“宗门？”
“散修。”
“姓名？”
“颜玄。”
“颜是哪个颜……！”小弟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骤然抬起头：“你是那个……那个颜玄！”
颜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哪个？我怎么听不懂？”
小弟子神情僵硬：“这个，魔修是不可以参加仙盟会的。”
“你看我哪里像魔修了。”
颜玄抬手朝旁边的树干挥出一道灵气，纯白的色泽清正的灵力从指尖溢出，还带着刮骨的寒凉。
冷是因为昆仑雪山上的灵气吸收多了。
但无论怎么看，都不能在颜玄的丹田与灵力里看到一丝一毫的灵力。
小弟子卡壳了一瞬，又道：“但是、但是您先前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被赶离宗门的……”
“首先，我离开宗门并不是因为这个理由。”颜玄好心帮他修正错乱的记忆：“那时那帮人只说我与魔修有勾结，可没敢直接断言我就是魔修。”
“再者说。”
她开口道：“我还从来没有承认过，我与魔修有勾结这件事情。”
“怎么。”她道：“难道我走了后，剑天门又出了什么被赶出去的弟子不得再参加仙盟会的什么破规定吗？”
“没有没有！”察觉到颜玄身上逸散过来的若有若无的威压，小弟子连忙摇头。
知道面前的师姐自己惹不起，他立刻又恭谨地垂下头，履行自己登记员的任务：“那个，此前是否参加过仙盟会？”
“没有。”
正常情况下登记人员应该在名册里用术法快速查找一下看是否有记录，但颜玄那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小弟子干脆就直接省略了这一步。
絮絮叨叨问了好几个问题后，小弟子将入山门令牌交到颜玄手里，然后道：“稍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结束了。”
他擎起笔：“修为？”
“出窍中期。”
“啪嗒”一声，是笔掉在桌面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