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云雾中,我仿佛做了一个梦。
在我走过的路中,我人生的过程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身边被投放出来。
我一边走一边看,有时候能听到声音,有时候甚至还能闻到味道。
我看到了我刚出生时候的画面。
爷爷正跪下来给徐先生磕头。
“青山那,你快想想办法,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两全的法子了?”
“老哥那,不是我不想办法,如果她是男命还好,命够硬,还能扛得住。可惜她是女的,如果武曲星要下凡,她必当命运多舛,早日夭折!”
“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纪霞!纪霞纪霞!!!”
“老婆!”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我继续走,前面是我一岁时牙牙学语的画面。
“我叫什么呀?”
“咿咿呀呀!”
“哎!我是爷爷,再说一遍!”
“咿咿爷呀呀爷!”
“哎哟哟真乖,这个人是谁呀?”
“咿呀嘛,妈妈!”
“啊哟,爸爸呢?会不会叫……”
我穿过爸爸的身影,烟雾在我周围散开。
接着,是我二三四五岁的片段。
“怎么这么不听话?这么不听话!”
“妈妈,呜呜呜,爷爷他打我!”
“爸,你打孩子干嘛!”
“这小兔崽子跟班里小孩说自己是女的,这孩子,看我不打死她!”
“她本来就是女的,爸,别这样!”
“你忘了当初徐青山说的了?没几年就不知道痛了?让看开!”
“爸,说我姑娘是男孩子本来就不对,你这是重男轻女啊!”
“你个龟儿子,还敢说你老子?看来那几年当兵没让你长记性!”
“爸……”
我的眼泪在我眼眶中打转,我抹了抹眼泪,看到七岁的我被班里的小孩排挤。
“我们不跟你玩!”
“你就是个怪物,我妈不让我跟你说话。”
“她就是我妈说的那个祸害!”
“听说因为她,你们村才变那么穷的?”
“当年林甫刚和她去山上玩,就她没事,林甫刚当晚就给鬼磨了!”
“真的假的。”
“骗你干嘛,当时这事情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
再往前走,是九岁的我在藏试卷。
“偷偷摸摸的干什么呢?”
“什么?语文你都能考不及格?!”
“孩子她爸,要不要带着孩子去看看医生,说不定真有点毛病!”
“看看看,看个屁!我们家淼儿还小,脑子哪里转的那么快!”
“什么呀,我看让徐傻子去考都比她考的高!”
“……哎呀,你说这孩子,除了跑的快,还有什么用,什么用!!!”
“你这娘们,少说两句,她不要面子啊?就算学习不好又怎么样,又不是十恶不赦,她到底还是我的孩子啊。”
“…………”
灯笼里的灯芯快要燃尽,我提着忽亮勿暗的灯笼,回顾完我的一生。
一声猫叫拉过我的视线。
我定睛一看,是琪琪阿姨身边的梨花猫!
“喵喵喵~”
它脸上的伤还在,一瘸一拐的往前走,走几步还回头看我一眼。
“你是想让我跟你走吗?”
“喵喵喵。”它又叫了几声,加快速度跑了出去。
“啊,等等!”我匆忙跟了上去。
只是没想到,一眨眼,狸花猫的身影又不见了。
难道刚刚我看到的都是幻觉?
这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我的身后响起。
我被一道带着风霜的怀抱环住。
他的力道太大,一下把我抱倒在地。
通过烟雾看向他,我迟疑的问。
“小红?”
不,不对。
“徐殊景?”我把徐殊景的脸抬起来,看着他的重瞳,“殊景哥,是不是你?”
“妹妹,你走丢了。”徐殊景的头复而埋到我的肩上,声音闷闷的。
我回抱着他,眼泪差点又要出来了。
回想小红说的话,他说我一直走,会有人来接我。
我没想到,原来那个来接我的人,是徐殊景。
“殊景哥,我不在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徐殊景抬起头,手依旧紧紧抱着我。
“我去找你。”
“妹妹去哪里了?”他问我。
我也摇摇头:“我去找你。”
看来徐殊景也与我一样,去了像是小绿生活着的地方,只是我们都不愿意说。
“殊景哥,你认识路吗?”我问。
因为在徐殊景出现的时候,我手上的灯笼已经变成一片纸了。
没有了光源,更难以辨认方向了。
“跟我走。”徐殊景说。
这一次,他全程抱着我不松开,或许是上一次的分离,我也不敢松开徐殊景。
如果松开,我们又会天各一方吗?我不敢赌。
我们走了一段,安静的路况,徐殊景忽然出声问我。
“你手上的是什么。”
“我手上的?”我摊开手心。
想起胡蓉芳夫人给我的那样东西。
我拆开一看,原来是我的护身符。
护身符上的裂缝变得很多,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裂开。
中间的一点红也慢慢转变为暗红色。
我拿起护身符往脖子上套。
问徐殊景:“你是怎么从烟雾里面找到我的?”
“不知……”
“不许说不知道!”
“……”
徐殊景干脆闭嘴,脚步走的更快了,还不等我追问,徐殊景就把我扔了出去!
“啊啊啊啊!”
失重感袭来,下一秒我的头一疼,再睁开眼睛,就是我仰望徐殊景的脸。
“徐殊景!!!”
我猛的一起身,直接和徐殊景的额头撞在一起。
“嘶哈……”
我捂着头,龇牙咧嘴的骂他。
“你扔我干嘛呀!”
骂完,我便越过徐殊景看到了徐青山肿的老高的脸。
“徐先生……”我打量着周围,“我这是回来了?”
我回到医院了!
不对!
我惊觉:“徐先生,那些妖怪阴差呢?我们得赶紧跑!”
“孩子,你可知道你睡了多久?”徐青山摸了摸我的脸。
我一愣:“多久?”
“一天。”徐青山指着外面,“天已经亮了。”
我咂舌,在地府的日子少说也有十几天,怎么在原来的世界里我只睡了一天?
徐青山看出我的疑惑,叹了口气道。
“你可别以为你睡了一天很少,你的魂魄本就不全,要是再睡下去,你怕是回不来了!你知道吗?到时候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徐先生,我……嘶!”
放松下来,我这才发现身上哪儿哪儿都疼,像是被人打了一顿,骨头都要散架了!
“这怎么这么痛!”我惊恐的看向徐先生。
徐先生蹲到我身前,一边解释:“第一次下阴都会这样,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走,事主还等着呢。”
我老老实实的爬上徐先生的背,想起黄礼三来。
对了,在我变成纸人前,好像看到她和阴差了。
“徐先生,那琪琪阿姨她们怎么样了?”我问道,“那黄鼠狼被赶走了吗?阴差呢?他们还会不会回来。”
“嗯,走了,阴差也不会来了。”徐青山抓着我的小腿肚站起来。
“淼儿呀。”徐青山的声音很低,“我想想我真对不起你,更对不起你爷爷,害,都怪我,同意你来帮忙。”
“徐先生别这么说。”我扒拉着他的头发,无所谓的笑笑,“我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要道歉啦。”
虽然这过程的确是惊心动魄!
也多亏了殊景哥带着我回来,不然我可能真的回不来了!
我回头对上徐殊景的眼睛,对他笑了笑,可他看了我一眼,继续当没事人一样走路。
我努了努嘴,心想。
看着你救了我的份上,我就不说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