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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衡二十二年 元月十二 春节(1 / 1)


大衡二十二年 元月十二(农历正月初一) 春节 晴

这是我在冠群芳过的第二个春节。今年虽冷,但算的上是个暖冬,所以没让婉儿姐遭太多罪。

除夕我照例收到了来自媛媛姐的大红包,从红包的数量就可以看出,今年收益定是非常非常不错。

让我意外的是,今年思思姐没有跟姚大家胡闹喝多,只姚大家一个人一如既往的喝了个烂醉如泥,初一爬不起来,睡了一整日。

初二,安茜姐带我们去逛了庙会,疯了一天,吃了无数平常吃不到的小吃。撑的我翻白眼,差点急食发烧。被姚大家好一顿臭骂。

初三,街上舞龙舞狮,朝酒晚舞和我去闹腾了一整日,回来晚了些,被姚大家围着院子追着打。

初六,我和金莲去街头放鞭炮,一不小心炸到了隔壁王大娘养的旺财,被它狂追了三条街,闹的街坊四邻鸡犬不宁,最后披头散发灰回了楼里,又被姚大家摁在腿上爆打了一顿。

正月十五闹元宵这一天,我端着颗颗饱满的汤圆顺着热气飘散,望着向窗外的大雪,在一片喜气洋洋中,被突如其来的思念压低了头,我又想家了。

于是,我提笔写了很多封的家书,给爹的,给娘的,给哥哥的。我想告诉他们我过的很好,可是写了很多,却没有一封可以寄回家。

因为他们都认为我死了。

婉儿姐知道了我伤心,便温柔的摸摸我的头安慰我说:“小寡妇,总会有一天你会回家的,信可以先攒着,咱们不着急。”

我听进去了婉儿姐的话,便找了个上好的盒子把思念全部收了起来。等待有一天可以将它们寄出去。

慰藉一片乡愁。

大衡二十二年 二月十九(农历正月初八) 雨水 转暖

忙碌日子总是过的异常的快,在不知不觉中便又到了一年中的雨水时期,也就是那首著名的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时节。

在姚大家一年多不屑坚持的打手心鞭策(威胁)下,我和金莲心不甘情不愿的顺利背熟了,各种古文摘要,以及无数本的诗词歌赋。

由于我和金莲的记忆力皆是不大好的,所以就被姚大家要求在午后大声朗读,据姚大家她说,这样可以增加记忆。不过记忆力增加没增加我不知道,只是这样的做法,却一度引起了公愤。

特别是思思姐,她“友好”的表示,我们这里是清楼,又不是书院,背什么狗屁的之乎者也?让什么对仗押韵赶紧的滚去见鬼吧!

可是姚大家不仅充耳不闻,甚至还拿她当反面教材,教育我和金莲。

她指着外面骂的热火朝天的思思姐说,你们看,她就是因为没文化所以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安茜长的不如她,身材不如她,却能和她平起平坐。平分秋色。

没文化,真可怕。

我双手撑着头,十分认真的说:“难道不是因为安茜姐姐以前是郡主,这才博人眼球吗?”

姚大家脸一黑说:“放你的春秋大屁,今晚给我临十篇帖子,不然不准睡觉。”

啧啧,我心知肚明,她恼羞成怒了。

我这个小寡妇向来是畏惧强权的,尽管我觉得思思姐说的对极了,但是我又怎么敢说真话呢?所以我只好哭唧唧的皱着一张脸,颇有不甘的去扯姚大家的袖子。

姚大家鼻孔冲天哼哼说怎么,知道错了?

我摇摇头,只是伸手五个指头,讨价还价问她五遍行吗?

于是她脸色更黑的说:“十五遍给我抄十五遍!少一个标点符号,就给我上台去唱开苞十八摸。”

大衡二十二年 三月初六(农历正月廿三) 惊蛰 多雨水

我在跟随姚大家学习了一年多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她并不是个好老师。

当然,不是她人品不好,也不是她藏着掖着留了一手不愿教。问题的关键在于,她总认为人人都是如她一般的天才。

可惜我不是天才,只是个蠢材。

每篇文章不管多难,她只教三遍就要我们能读会背。然而就凭我和金莲这脑袋,往往十有八九是记不下来的。

这时她就会两条眉毛一皱凶巴巴的说:“你们真是蠢的闻者落泪见者伤心,这么简单的东西都背不下来?你们脑袋里面装的是乔不思吗?”

她说背书这件事简单到不值一提时的表情,就像是我左脚绊了右脚摔了个狗吃屎一样容易。

我想,也许在她眼里所有学生都应该像她那样过目不忘,出口成章吧。

对于姚大家的暴力教学,我和金莲向来是敢怒不敢言的,最多只能鼓着两泡眼泪水,默默逆来顺受。

春分燕来衔泥筑巢,白朴姬午后无事也来听她讲课。她同我们这两个猪脑袋一样,三遍根本记不住,于是姚大家也一视同仁毫不客气的骂了她蠢。

兴许是在一起相处的久了,久到姚大家已经完全忘记白朴姬不是我和金莲这种软柿子。

她可是前魔教圣女,杀人不眨眼的白莲花,又怎么会是好捏的主?

我与金莲看好戏般对视一眼,果不其然,只见白朴姬垂着眼睛将书轻轻合上,用冰刀子一样的眼神,瞥向姚大家,她说:“背书我不行,用毒你不行。”

姚大家抖着腿,翻了个白眼,不三不四的对白朴姬说:“无知是病,得治啊,姑娘。”

这位因为三遍背不下来五百字文章,就被判定有病的白姑娘沉默一会,挥了挥手,潇洒的走了。

只是走之前很是霸气的留了一句话,以后有本事别来求我。

姚大家这个嘴硬的女人,毫不在意的挥舞着戒尺,傲气十足道不求就不求,谁求谁就是隔壁家王大娘养的旺财!求你我管你叫爹!

她发的誓一个比一个毒,一个比一个狠。听的我和金莲心惊肉跳,胆战心惊。

白朴姬愣了愣,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姚大家一眼,又意味深长的说她记住了。

待到白朴姬走的没了影子,姚大家便转过头一挥鞭子,又开始怒吼道,看什么看!故意耽误时间不念书啊!是都会背了吗?!半个时辰以后要是还不会,就打屁股!

碍于姚大家巨大的淫威,我和金莲一哆嗦,只好迅速将头死命一埋,开始苦啃那篇能把活人绕死,把死人绕活的文章。

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的我就是无论如何也背不下来,待到半个时辰到点,姚大家便掐着点的喊了停,让我去她跟前背。

我磕磕巴巴的背了一半。正要背出下一句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咬着嘴翻着白眼,用尽吃奶的劲拼命想着。

就在此时姚大家很是突然的一摔茶盏,我心里咯噔一下,害怕的捏住耳朵往地上一蹲。以为今天是逃不过一顿毒打了。

谁知我蹲地不起喊了半天:“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也没见戒尺落在身上。

我偷偷摸摸半睁开眼一看,只见姚大家她捏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瞪的溜圆,自言自语道说完了!完了!白朴姬给她下毒了!

姚大家站起来,指着自己嘴巴对我俩说“我好像……舌头麻了。”

我和金莲双双一惊。

姚大家啪的一下扔下小皮鞭,就撒蹄子往外跑,她口齿不清的喊“白莲发……白朴!爹!狗儿子我戳了,事我纯。你打人不急小任过,放国哟吧……黑我姐要!!!”

也许学生的天性在这一刻得到了解放,也许是天气太好,上好的阳光激中了我的任督二脉,让我灵光咋现……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无师自通的顿悟了,我想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太过担心姚大家而弄丢了书,岂不是美哉?这应该是最完美不用念书的借口了吧!

于是我一口气跟着跑了出去,顺便毫不犹豫的便将手头上的书,一把扔到池塘里,我着急的喊:“姚大家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姚大家见我扔书扔的毫不犹豫,气的脸都肿胀发紫了,她指着我叽里咕噜道:“溺,你拟,混蛋!”

金莲见我跑出去扔了书,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她也抱着书追了出来,如法炮制扑过来,以瞬雷不及掩耳之势,扔了那万恶之源。

我俩一起摇晃着姚大家,皱着眉鬼哭狼嚎喊到,姚大家你可千万不能死,你死了我们还怎么在书海里畅游,怎么在文章里憋气扎猛子啊!

姚大家拍着胸口指着我俩,血气上头,况玑一声,倒地不起了。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白朴姬见到姚大家都会面瘫着,凉凉的叫她不孝子,姚大家既不敢反驳,又不好啃声,于是一张脸上青红交替红蓝纷呈,精彩得直逼烟花爆竹,好看的不得了。

姚大家丢脸丢的彻底,她往床上一躺,要死不活的说自己累了,需要休息。

而我则从这件事深刻的了解到,什么叫不要拿自己的长处去比别人的短处,因为这样做的下场,很可能轻则瘫痪,重着一命呜呼。

真真切切是,祸从口出啊!

大衡二十二年 四月初五(农历二月廿三) 清明 雨纷纷

此一段时间由于姚大家那高傲的自尊心,使她羞于见人,这便免了我和金莲一段时间的功课,具体时间是到清明前后。

所以午后自然没了读书声,整个冠群芳好生消停了一段时间。

只剩蝉鸣蛙叫。

但,这可苦了乔不思。咱们的摇钱树乔大花魁。

她本来以为读书一事消停后,她自是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了。

谁知道自己竟然会翻来覆去睡不着,睡不着就想起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于是她爬起来,怒火冲天的去骂姚大家。

姚大家说你吵什么吵啊,以前我让他们背书,你嫌我烦,我现在不让背了,你怎么还嫌我烦。

思思脸一红,这才很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才发现,以前听他们背书最多睡不好,但好歹还能睡着。现在他们不背了我彻底失眠啊!我现在都养成习惯了,你不背了?我睡不着啊!

姚大家怒目圆睁,她单手顺着自己的气,叉腰骂道:你个不要脸的,竟然把念书这么神圣的事当成了安眠药?!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她当即举起角落的扫把,将思思姐打了出去,思思姐不甘心就如此失去睡眠。

只能一边躲一边喊:“你听我说,姚卜。听我说,你考虑一下?你真不考虑一下?我出钱买书!我出钱啊!!十本!二十本?三十本也行啊!”

“书不能断!药不能停啊!”

清大衡二十二年 四月二十(农历三月初八) 谷雨前 雨过天晴

婉儿姐接到了新的任务,太后要她去探探梁都大小官员,死忠保皇派与中立的大人秘密接壤之事,随便探清楚那些是可以利用的。

我扣着手指问婉儿姐:”难道皇帝不知道太后想那啥吗?”

婉儿姐明知故问说:“那啥?”

我连说“杀”这个字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小心翼翼的朝她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婉儿姐忍俊不禁莞尔一笑,说:“当然不知道,太后没有子嗣,皇帝一直以为太后做这些,只是单纯的想提高自己在宫中的地位罢了。”

我又忍不住好奇了,太后没有儿女,那抢来的位子还有什么意义啊?

婉儿姐摸摸我的头笑说:“意义多的是,比如姚卜可以出仕,金莲可以开玉雕店,思思可以赎身从良,南宫长史可以信马由缰,驰骋疆场……而你可以沉冤昭雪,告诉世人你不是荡妇你不是贱人,你这十几年来活的堂堂正正,无愧于心。”

婉儿姐不愧是领导,讲话果真有一套,听完总是使人热血沸腾,搞得我热泪盈眶,只想鼓掌叫好。

于是我感动之余,揉着眼睛问她,那你呢?

婉儿姐问:“我?”

对啊,你呢?

婉儿姐思考一下,方抬袖捂嘴一笑。她轻声道——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我嘿了一声说,这句姚大家教过,我是学过的。意思是让天下的穷人有地方住,使天下间贫寒的读书人都兴高采烈的。

婉儿姐眨眨眼说解释的对,但不是她想表达的意思,她说错了。

她说自己没那么大的气魄。她想了想,改口说,应该是大庇天下俱欢颜。

我说那也不错,至少带了天下两个字,听起来还是很大气的。

婉儿姐掩面大笑,招来了姚大家。指着我对她说,她的教学极其的不成功,浮于表面,徒有其表。以后还需要多用心教教,不然学生走出去以后被发现是个半吊子,这个师傅是会被群嘲到死的。

姚大家脸色“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瞪着我问:“这家伙说什么了?”

婉儿姐悠哉悠哉的说:“难道你想等你坟头草两米高的时候,还有路过的人说,就是她,她教的学生说带了天下两个字,就是大气!”

姚大家身体明显一僵,她面红耳赤的抱臂叉腰努力呸了一声,说:“我就没她这个学生。”

我十分不要脸的扑过去抱住她,眨巴眼:“师傅~你可不能提起裤子就不认学生啊!”

姚大家一窒,拖着我转头就对外破口大骂:“乔不思你个骚老娘们,你又教了她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不说清楚,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思思姐则表示,不过就不过!谁稀的更你过,爱跟谁过跟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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