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婉婉死在了赵语娴前面呀。苏婉婉死后,赵语娴才被替换成女一号的。在苏婉婉死去的第八天,我和导演找到春江镇,赵语娴的尸体是当天早上才出现的……”
“他们把我的尸体藏在春江镇的猪棚里,十天后才丢到我家门口,刻意引你去查。同时对外宣称我接替苏婉婉的戏份,费尽心思,就是为了模糊我死去的时间,营造出我是被苏婉婉的鬼魂杀害的假象。”赵语娴冷笑道,“我倒是没想到他们反应这么快,陈玉艳一死,他们就顺水推舟想出了这个方法,还把你拖了进来,让你做他们的见证人。”
“是他们害死了你?可导演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
“父亲?”赵语娴近乎癫狂地大笑,“他不配当我的父亲,他是恶魔!”
从赵语娴的口中,我终于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
十年前,赵语娴北上京都,只为找寻失踪的父亲。这个过程非三言两语能说清,整容、潜规则、合约情侣、绯闻黑料……一个弱小单纯的女孩,在娱乐圈肮脏的大染缸里沉沉浮浮,被迫沾了一身腥臭。
用她的话说,经纪人珍妮跟古代青楼老鸨没区别,经常带着手底下的艺人参加酒局聚会,拉皮条引荐金主。
她和赵导就是在这样一场聚会上重逢的。
讽刺的是,即便赵导一眼认出了阔别多年的女儿,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把她介绍给酒桌上另一位大佬。当晚,当着亲生父亲的面,她在酒桌上跟十数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发生了关系。
赵语娴强压心中怨恨,借此机会深入他们的圈子,努力收集证据,等待某一天时机成熟把他们一网打尽。
可惜她终究没逃过恶魔的利爪,在某个深夜派对上,他们发现她在使用监听设备,当场就将她囚禁,强奸折磨致死,身体被生生拦腰砍成两段。
她的冤魂积攒太多怨气,不愿遁入轮回,便在世间游荡。她死死跟着赵导,整日观察他和珍妮继续拐骗少女,却无计可施。
陈玉艳也是受害者之一。不同的是,陈玉艳被骗入局后很快接受了现状,甚至想着如何巴结那群大佬上位。
要想取得恶魔的信任,就得像珍妮一样变成恶魔的刀。她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曾经的好闺蜜,苏婉婉。
苏婉婉是赵导所拍摄的民国戏的女一号。被闺蜜拖下水后,她情绪崩溃,爬上了影视城的高楼。
刘摄影说得没错,苏婉婉起初并不想死,只是想以自杀为噱头引起媒体注意,将恶魔的暴行公之于众。
然而赵语娴出现了,临死之人能见鬼神,赵语娴告诉苏婉婉这样做是没有用的,那群人有无数种办法篡改她的死因,抹去证据。
在极度绝望和悲痛的情绪下,苏婉婉与成为厉鬼的赵语娴达成交易:苏婉婉将身体和灵魂都交给赵语娴,赵语娴帮她复仇。
赵语娴杀的第一个人是害了苏婉婉的陈玉艳。她了解陈玉艳的家庭背景,农村出身,直系亲属早亡,在城里无亲无故、孑然一身。这样的身世很能引起赵语娴的共鸣,可是她走错了路,被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陈玉艳死后,赵导和珍妮知道警方一定会查到赵语娴身上。这时,我出现了,他们便顺势将我引到春江镇,伪造赵语娴是被苏婉婉害死的假象,让我当他们的见证人。
我和戚砚泽半夜偷摸调查时,赵语娴正在跟赵嘉宁述说前因后果。许是有着血缘关系的缘故,赵嘉宁和赵家奶奶都能看见她。
听了姐姐的遭遇后,赵嘉宁决定帮助姐姐对付赵导。于是便有了后来赵嘉宁对我和对媒体、经纪公司的那些编造的说辞。
事实上,导演也找过赵嘉宁,却是告诉她,她姐姐生前害了很多人,最后黑吃黑狗咬狗,死有余辜。如果赵家报警,会把姐姐犯下的罪也翻出来。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赵语娴永远也想不到,她的亲生父亲害她到如此地步,居然丝毫没有悔改之意,她死了还要跟亲人抹黑她。
赵语娴把导演囚禁起来以后,因为不确定我和戚砚泽的立场,选择暂时隐瞒我们。驱动自己的尸体尸化攻击我,是为了给她绑架导演争取时间。
事后我回到清泉镇,打算将去报警。赵语娴深知警务所也有他们的人,报警无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就附身在已经被折磨致死的珍妮身上,阻止我。
至于刘摄影,他是个单纯的旁观者,并不知道这些案子背后的真相。
“难道你打算一直杀下去,杀光他们所有人?”我被这段故事震惊得合不拢嘴。
“有何不可?”赵语娴唇击反问。
戚砚泽冷笑道,“你杀得过来吗?纵使是最凶恶的厉鬼,杀害血脉至亲也要花费比旁人更强大的力量。你的力量应该快耗尽了吧?”
赵语娴发疯似的狂笑不止,“是啊,我就快要形神俱灭了,苍天无眼,恶魔在世间存活一日,这人间跟地狱也无差别!”
我从他的话里听出隐涵,“导演已经死了吗?”
戚砚泽默然。
我对赵语娴道,“如果你信任我,可以把你收集的证据交给我。你不用担心,我们这儿有靠谱的人处理这些事。”
“证据跟导演的尸体在一块儿。如果你们有本事,就找到他吧。”
赵语娴看着我,又看了看戚砚泽,笑得别有深意,“戚少,我从苏婉婉那儿听说了你们的事,刚刚你问她值得吗,我倒很好奇,你做得这些,又值得吗?”
不等我问清楚,那缕青烟就消散在天际了。
我一头雾水,再看戚砚泽,始终板着脸,似乎心情不佳。
“我知道导演在哪里。”
我一愣,跟着他回到影视城。
影视城是赵语娴跟苏婉婉交易的地方,是她们复仇的起点。
这个地方对她们来说意义非凡,的确很有可能把导演藏在这儿。
夜凉如水,西南角的建筑群还在修葺暂未开放,仿古建筑的木门上拴着沉重的锁,根本推不开。
我绕了一圈才找到一扇坏掉的窗户,趁着看管不备翻墙进入。
“导演,你在里面吗?”我小声问道。
屋子里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伸长脖子探头张望。
一张煞白狰狞的脸出现在窗口。
朦胧的月色下,那个人影渐渐显露。
导演被绳子捆在仿古建筑里的顶天柱上,嘴里塞着一团白花花的东西。他已经死透了,却仍然保持着死前狰狞的面容。
我强忍着恶心,把他嘴里堵着的东西抠出来。
这玩意摸起来质感很诡异,散发着奇怪的臭味。
“这是人肉。”戚砚泽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