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员催我检票，我机械地在袋子里翻找车票，脑海里突然掀起惊涛骇浪。
赵语娴的尸体就裹着黑色的丧服！
这一个想法刚跳出来，我就惊得提不稳手里的袋子。
刚刚那个黑衣姐姐，难道是赵语娴尸变的躯壳吗？
我正想让戚砚泽在附近查看情况，肩膀的伤口处传来钻心的疼痛，好像有千万条虫子在身体里游走爬行。
我的腿一软，捂着肩膀跪倒在地。
等意识恢复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额头滚烫无比，四肢也如灌铅般沉重，肩膀的伤口仿佛被人用火燎了一般，灼热感刺激着我的神经。
暖阳透过雪白的窗纱，在雪白的病床上镀了一层金。
戚砚泽趴在我的脚边，双眸紧闭，脑袋枕在两只手臂上。
鬼也要睡觉吗？
戚砚泽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像雨后泥土的味道，又像沐浴后的肥皂味，其中还混合着辨别不清的味道，让我忍不住慢慢靠近。
就在鼻尖快要触碰到他冰凉的脸颊时，他蓦地睁开了双眼，我们四目相对。
我的脖子渐渐红到了耳根，立马缩了回来。半张脸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你醒了。”他打了个哈欠，“幸亏李哥及时赶到，否则你早就死了。”
“是李哥救了我？李哥是医生？”我虚弱地问。
“你听说过鬼医吗？以符咒为药，以道法为针，专治妖鬼尸魂，”戚砚泽缓缓地说道，“李氏家族世代都是鬼医，这家私立医院是他们在阳间的产业之一。”
真真好家伙，连鬼医和阳间这种词汇都出来了。
“戚砚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戚砚泽揉了揉我的脑袋。
“一天到晚打哑谜，有意思吗？”我艰难地拨开他的手，莫名的火气涌上心头，“其实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来历。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父母是不是撞死你的凶手？”
戚砚泽眼底的柔和一点点褪去，露出原本冰冷的寒光，“我所知道的真相，和你在监控录像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可惜你说你不相信。”
“开车撞死你的，真是他们……”
我的心仿佛被紧揪住，绝望和痛苦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眼泪一颗颗滑落。
戚砚泽看着我，半晌没有张口。似犹豫了片刻，随后才道，“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人，确实是你父亲。但是不是他本人，我暂时无法确定。”
“什么意思？”我呆愣愣地看着他。
“这就是我允许苏婉婉接近你的原因。她的故事或许能成为引线，替你我揭开真相的面纱。就好比潮水慢慢退去后，才会显现出湖底的泥沙和暗礁。”
戚砚泽说完这句话，就再也不开口了。
我尝试联系导演、珍妮和刘摄影，却怎么也联系不上。出院后我立即去了横滨影视城，那儿早就没了剧组的身影。
也许他们已经离开清泉镇了。
我只好回到寿衣店，正巧碰到一个剧组在在寿衣店门口的街道取景。那条街又老又破，有许多花花绿绿的广告牌，很适合拍摄港岛风格的谍战片。
我伸长脖子看了一会儿，都是陌生面孔，跟之前的剧组不是同一个。
最近来清泉镇的剧组也太多了吧。
“哎呀小程，原来你的店就在这儿哇！”刘摄影惊喜地叫道。
我回头望去，刘摄影惊喜地朝我招手。我下意识看向他身后，却没有赵导演的身影。
“我现在不跟赵导的组了，”刘摄影尴尬地解释道，“接连三个女演员出事，项目都搁置了。因为那件事，赵导一蹶不振，大家都说他退圈陪妻儿出国了。”
赵嘉宁说过，导演二婚娶的老婆是外国人。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苏婉婉残忍杀害了赵语娴和陈玉艳，会轻易放过作为罪魁祸首的导演吗？
“刘摄影，苏婉婉真的是意外坠楼吗？”我忍不住开口。
“苏婉婉的死不是意外还能是什么？当时剧组的人都在现场，大家伙亲眼见她掉下来的，警务所都挨个问讯过了，排除了第三者他杀。”刘摄影惊讶道。
“可陈玉艳死了，赵语娴也死了。”
“陈玉艳确实死得离奇，这个案子至今悬而未决，但她的家人不愿闹大，将案子强压下来了。至于赵语娴，她一直患有隐疾，突发疾病暴毙，我们都深感遗憾。”
“一个剧组七天内死了三个人，你觉得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
“不然呢？”刘摄影瞪大眼睛，“程小姐，我其实不太懂你为什么揪着这些事不放，毕竟他们对你而言都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就拿我自己来说，遇到这样的事我只会觉得很倒霉很晦气，想快点儿远离他们，所以我选择了离开。可程小姐反而为此殚精竭虑，四处奔走。原本我就怀疑，程小姐真的见到了苏婉婉吗？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我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回答。
“在我眼里，这些事的起因从来都不是苏婉婉，而是你，莫名其妙地以死去之人的名义深夜来到影视城烧寿衣。”刘摄影盯着我，目光如炬，“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招术让赵导相信你，但我是个无神论者，从不信鬼神。所以，不管你和苏婉婉是什么关系，不管你因何而来，我都奉劝你不要再纠缠其他无辜之人了。你应该庆幸，赵家和陈家都不愿意深究，否则警务所一定会找上你。”
说罢，他摆摆手离去。
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刘摄影说得没错，他们谁都没见过苏婉婉来找我买寿衣，却又同时见到苏婉婉意外坠楼的情形。而后面死去的两个女人，我都在现场，都跟她们的尸体接触过。
从外人的角度，我的嫌疑确实最重。
一个女人朝我走来，身穿翠月色旗袍，肩披大狐毛领，扭着腰肢迈着猫步。
我抬眼看，居然是珍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瘦了许多，整个人气质也上来了。
若不是看见她的脸，我可能会把她误认成某个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