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他居然又来了。
倒也算不上死缠烂打，但只是一份课程表捏在手上，就让他能够清楚地预判陆子坚的行动路线了。
于是，他就总是过来等着。
并且，只要你不刻意说话驱赶他，他就一直跟着，你去哪里他都跟着。
你进宿舍了，他就在宿舍楼下蹲着等你。
你去餐厅，他也跟着去餐厅，甚至于看你吃的什么，他也照样打一份，以至于昨天晚上，陆子坚不得不帮他刷卡，算是倒过来请他吃了一顿饭。
上午放学的时候，陆子坚干脆去找赵美琴，俩人碰了面，扭头看，他倒是停下了脚步，这就让陆子坚稍稍地松了口气。
可是下午上课前，在教学楼下，就又看到他了。
感觉继续这么下去，连自己有几个女朋友，他都能摸清。
于是下午上课的时候，陆子坚不得不拿出点时间来，仔细想了想这件事。
不是不能陪着对方继续耗下去。
反正ICP已经拿到手，网站的筹建，在原本的计划中，就是要等到十一月底，甚至十二月的时候，再去做的，不着急。
东方智造和烛龙半导体那边，自己也已经可以基本撒手。
女朋友嘛，他知道也就知道了，反正我又没结婚，你不能告我重婚罪。
再说了，事实上就算自己要去做什么事业上的事情，他要跟着也无所谓，就跟当下在国内，你要找个懂网络、会做网站的人难如登天一样，指望他一个宣传口出来的干部就真的懂芯片、懂半导体，那也是显然不可能的。
本来也没啥秘密，就算是什么秘密，把秘密摆到不懂的人面前，他也看不懂。
然而……陆子坚考虑什么事情要做，什么事情不要做，或者怎么做之类的问题的时候，从来都是选择去优先考虑，这件事的利弊。
感情用事是做不了真正的大事的。
毫无疑问，中华网组建，一直到上市这件事，是无论有没有自己的出现和参与，在历史上都确定已经成功了的事情。
那么在这一世，他的成功就仍是大概率事件。
人家手里有资本，背后有后台，又立足在红空，没有国内各种各样条条框框的束缚，只要找到了资本的入口，或者说是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要用对于老美股市来说相当新鲜的“中国概念”、“东方互联网第一股”这种概念包装上市，在眼下正越来越热、以后会逐渐大热到整个市场都近乎失去理性的纳斯达克来说，其实也算是相当程度上的顺理成章了。
那么这件事情里，有没有什么自己能捞的金子呢？
当然是有的。
站在后世研究者的角度上，严格来说，阿美利加那边自网景上市之后，所逐渐掀起的这一波互联网股上市热潮，和最终形成的巨大的金融泡沫，固然是时也势也，从根子上来说，是整个人类早就在期待下一场新的生产革命了，但不得不说，它的具体表现，却的的确确是一场金融资本的狂欢。
华尔街几大金融财团在这里头的推动作用显而易见。
甚至可以说，他们才是在这一场资本狂欢里，真正吃到了最大一波好处的。
东南亚金融危机吃一波，互联网股大热再吃一波，这才有了接下来几年里整个阿美利加的金融过热，钱多到没处花，甚至只要你愿意申请，他们都很愿意给一条狗放贷款——几年后，次贷危机就来了。
那么对于陆子坚来说，如果耐心地等中华网先上市，顺利地打开“中国概念”的大热，东方网再跟着上市，倒是会很顺遂，因为那个时候，在中华网大获成功的前提下，华尔街金融财团们，已经注意到了国内这边的互联网企业。
当然，如此一来，跟股灾迎头撞上，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可是，要想抢在中华网之前，做第一个上市，第一个吃螃蟹的国内互联网企业，单纯靠打“中国概念”，却还是要费些功夫的。
原因很简单，中华网背靠新华社，手里又捏着大量的红空人脉，他们要联系上华尔街的财团，是不存在真正障碍的，喂些肉给他们，这条路就走通了。
但是在97年、98年的那个时候，自己为东方网策划的上市时间段，单凭自己做一家网站，要拉来华尔街财团为自己背书，却肯定是要付出相当大代价的。
资本逐利，这个近乎不容商量。
不出让巨大的利益，就想让华尔街的财团入局，为你主动背书，把你送上纳斯达克去轻轻松松的割韭菜，这种事情简直是想都不要想。
所以……如果把中华网先送上市呢？
最大的一波喂肉，就会由中华网来出了。
中华网主推的“中国概念”一旦在股票市场上形成大热，那么后续，闻到了肉腥味的华尔街群鲨反倒会主动扑上来，求着东方网上市了。
到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看到了赚钱的方向，对东方网的下嘴，就要轻很多。
只是……却要错过“东方互联网第一股”的番位了。
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没仔细想的时候不觉得，仔细一推敲，甚至会觉得，让中华网冲在前头，反倒好像是得大于失了似的——但前提是，要尽量快、尽量早的把中华网的上市流程走完，最好是在97年年底之前，就把这条路走通。
如此一来，中华网固然会吃到很肥的一大块肥肉，东方网要紧随其后地跟上去，也一样可以吃得很饱。
这样一来，时间上就完全来得及了。
也罢，思来想去，拿定了主意，下午下了课，陆子坚就干脆直奔他走过去，到他面前看着他，苦笑着叹了口气，一副实在是受不了的架势，问：“老哥，程总，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程仲文一如既往笑呵呵的，级别上应该是并不比司长同志低的他，一旦要是下放到地方上，估计就得是曹州地区的书记或者行署专员那个级别，绝对是轻松拿捏赵鲁东县长这种父母官的存在，这个时候在楼下守了陆子坚小两天，却丝毫都没有任何怨气的样子，反而是一副弱弱的口气，“嗨，子坚，我这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帮帮老哥呗，行不行？”
陆子坚又叹口气，简直是满脸的无奈，“你这么堵我，搞得跟我犯了罪，你要抓证据一样的跟踪，我这……”
程仲文赶紧说：“别生气，别生气。没那意思，真没那意思！老哥哥我这不是真的没招儿了嘛！我知道，只要你愿意帮我，你一定有办法，呵呵！”
陆子坚叹口气，想了想，说：“好吧，那就说说吧，你能给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