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鼎丰食品第一饮料厂就正式开工了。
大年初七,县一中的高三开学。
高一高二也就晚了几天而已,正月十二,也就开学了。
跟过去的老年景,已经是大为不同了。
每次想到这些,陆子坚都忍不住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感慨。
在他小时候,小学里会为收麦子这件事放麦假,那时候没有联合收割机,甚至连机械都很少,麦收是件绝对的大事,要忙活半个多月,但等到有了各种机械,尤其是联合收割机,收麦子已经就是那三五天的事情了。
在过去,一到冬天,其实大家都闲着没什么事儿干,走亲戚就很正式,一天只串一家亲戚,早上吃过饭出门,傍晚喝得晕晕乎乎回来,甚至实在喝多了,要是舅舅家、姑姑家,那就直接在那边睡下,也属正常。
老话甚至说,不出正月就是年。
搁在那时候,走亲戚走到正月十五,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甚至一直到现在,已经是1995年了,就在平成县本地,这也还依然是很正常的情况。但是却已经有那么一部分人不行了,不能这么弄了。
第一饮料厂现在的工人有近四百人,都是初六就开工了,挣钱的事情,不敢耽搁,没人会放着工作不要,还去慢慢悠悠一家家的走亲戚。
所以呢,姑舅走一走,吃个饭,再回个娘家,次要点儿的亲戚,就稍微一串,放下东西磕个头略坐一会儿,就得赶紧去下一家了。
亲戚家见怪不见怪,不好说,但老实讲,长此以往,亲情怎能不淡?
然而时代大势滚滚向前,现在全县里也就一家厂子是如此的迫不及待的开工,国营的厂子就算恢复上班,也是动辄请假一大片,可是也就没几年的工夫了,最多十年之后,就连上了岁数、还惦记着过去那些礼节、过去那些亲戚走动关系的老人,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一个现实——没有闲人了。
所有人都匆匆忙忙。
高三开学第一件事,就是把年前考试的卷子发下来,讲卷子。
全年级的大排名,也跟着一块儿贴了出来。
很惊喜,陆子坚居然考了个全班第二名,全年级理科第十。
这是他前后两辈子,第一次考进年级前十。
巧了,赵美琴是第九,俩人差了三分。
至于周建春,反倒是直接百名开外了,第一百四十七名。
这年头的县一中,规模还不算多大,高三加上四个复读班,一共也就十八个班,理科九个新生班,两个复读班,文科五个新生班,两个复读班。
当然,这时候还没有什么标准班的说法,一个班最少也六十来人,正常都七十多,复读班更猛,一个班甚至敢弄到九十、一百多人去。
按照往年标准,单说理科,八百个上下的学生里,大概一两个到三四个不等的北大清华,二十个左右的重点本科,大概也就是后世的985级别,所谓名牌大学这个级别,然后还能有四五十个的一本,加一起一本上线率大概就是10%上下。
二本要多,哪一年也不会低于一百来人。
基本上来说,从全县范围内掐了尖儿的选了最好的苗子,再加上一百大几十人的复读生,以及肯定全县最好的师资力量,县一中的理科,每年大概是能考出去两百个出头,很难超过两百五十个的本科生。
文科人偏少,一年也能贡献一百多的本科生。
照这个规律来看,陆子坚已经基本上可以十拿九稳的要走重本了。
在本省,就是山大,去首都,就是北师大,南下,那就是复旦。
总之,都是名牌大学了。
而上辈子的话,他在这一类高考前的全校大排名里,也就是跟周建春差不多,一百四五十名左右晃荡,后来高考发挥的算相当不错,才走上了首都的二本。
这辈子,周建春也还大约就是只能如此。
正月十七,开了一次家长会。
陆子坚的老爸风光八面。
年级第十的老爸,无人不敬。年级主任都过来给握个手。
周建春她爸当然也来了。
老头儿知道自己闺女平常的成绩咋样,倒不会觉得周建春成绩太差,不过挤在教室门口看那成绩榜单看了不知道多久,后来他居然特意找到陆子坚,小声跟他说:“还剩下没几天了,可别松劲儿。好好考,考上大学就好了。”
赵美琴那边,是她妈妈来的,陆子坚远远看见了,还打了个招呼,她妈妈也笑眯眯地冲陆子坚招了招手。
总之,高考前的总动员完成了。
加一起也就还剩四个来月,一百三十来天的时间了。
和每年这个时候的情况都差不多,一中的校园里,尤其是高三的班级里,压抑至极的那种氛围,不知不觉的就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靳晓燕也要再次出门了。
民间讲,三六九往外走,她给自己定的就是正月十九的车票,要从大原县坐火车,饶道兖州去首都,先去把首都那边的事情检查一遍,然后还是继续下魔都。
当然,这一次,她并没有太多在魔都滞留的时间。
过去转悠一圈,想想招数,成不成的,基本上也就该回来了。
三月中旬,二厂就计划要开始筹备,三月底就准备动工。胡春辉当然可以帮忙,但他的主要职责依然是抓生产,不可能让他一边管厂子、抓生产,一边还抽出足够的精力去抓二厂的建设施工。所以,二厂建设,是靳晓燕的活儿。
再所以,她这一趟出去,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个月的在外时间。
但临走之前,她却跟疯了似的,一天三四回的那么要。
反正年轻,恢复得本来就快,陆子坚又是本来就在这方面欲望比较强的那种人,靳晓燕上上下下的伺候,手口并用的,他就且当大爷那么享受着。
只是,她的意思还是太明显了。
又是这么一回,她时刻注意观察着陆子坚的表情,发觉时候快到了,就赶紧松口,自己飞快地调整姿势坐上来。
然后事了,她心满意足,却只是在陆子坚身上趴了能又半分钟,就赶紧翻身下去,两条腿都搭到墙上,那么冷的天,也不盖被子,就那么杵着,屁股底下还紧赶着赛枕头垫起来——好歹前后两辈子也是两段婚姻、那么多女人、生过三个孩子的人,陆子坚哪里还能不清楚她是想做什么呢?
清楚归清楚,他没吱声。
只是忍不住想:不会我这头刚上大学,家里已经有孩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