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都市丽人,在这个年代的平成县来说,当得上一句艳色逼人了。
时髦,摩登,先进,在这时候本就意味着美。
更何况靳晓燕的底子又那么好。
老板给称了瓜,一刀切开,大红瓤还挂了沙,绝对的好瓜,但居然忘了自己那瓜熟就要给钱、先给钱再吃的规矩,甚至还主动又从旁边拿了个小板凳递过来。
靳晓燕拿着板凳,径直奔陆子坚和边兆国之间走过来。
老边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小板凳放下,靳晓燕直接就坐下了。
也不说话,开吃,一瓣瓜啃得见了瓜皮,才想起让一让,“你们也吃,我请客,吃不够再杀!”
“嗳,好!”
“谢谢老板娘!”
边兆国和程勇显然都认识她。
反正瓜都在桌子上,拿哪一块儿不是吃。
陆子坚甚至还又拿起两块,递给周建春一块儿之后,自己又咔咔开啃。
不过老边老程到底都是有眼色的人,吃个瓜饱之后,也不聊了,果断闪人,但周建春却不肯走——她认识靳晓燕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还是第一次对她的出现,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然而老边和老程一走,靳晓燕却说起事情来,倒也不避周建春,“上午我跟老胡一起见了几个领导,大家还是都对分期的事情有疑虑啊!”
陆子坚“嗯”了一声,吃完这一块,就丢了瓜皮,掏出手帕擦擦嘴,也不吃了,认真地听她说起来,“咱给的这个价格,我看倒也不是完全没商量,但县里明显是想一把就把钱攥到手里!当然,他们想出手的心,还是迫切的,赵县长还好,挺能沉得住气,但其他几个人不行,你猜的没错,他们很着急。”
“嗯。那就接着谈呗!”
陆子坚想了想,说:“反正180万是上限,再高了咱不接受,他要说分期不行,你就跟他聊,咱们能解决至少五十个饮料厂原职工的再就业问题,他要说给一定的担保贷款额度有困难,你就跟他说一旦厂子干起来,能给县里增加多少税收的问题,总之,咱们是真金白银往里砸钱的,对县里只有好处没坏处!那他们要是就只想捞一把卖厂子的钱,就太肤浅了。”
靳晓燕是个执行者。
一来陆子坚在上学,二来自始至终出面挑头露面做生意、发了大财的人,始终都是靳晓燕,那收购饮料厂的事情,当然就还是她出面最好。
但整体的谈判路线图,都是陆子坚制定的。
他不熟悉本地的领导,也没有机会去当面观察,因此就完全摒弃了这件事中间的人的因素,只考虑纯粹的利益。
生意嘛,买卖嘛,利益嘛!
要点就在交易与交换。
陆子坚和靳晓燕的组合,实在话说,是拿不出180万的现钱,直接买下饮料厂的,但截止到目前的一系列运作,县里却对靳晓燕能拿出这笔钱,深信不疑。
有了这个信任的底子,其实一切好谈。
其实县里要摸清靳晓燕的真实底子,有办法,查税就行了,你要真已经挣了五百万了,为毛交的税那么少?你是不是偷税漏税了?
但面对好不容易出现的一个大金主,县里肯定不想把事情搅黄了。
就算要查税,也肯定不敢现在查。
那靳晓燕就可以继续顶着平成县第一富豪的幌子。
就告诉他们一个意思:我买的不只是厂子,我给的不止是这一点买厂子的钱!
磨着谈呗。
反正县里更急。
俩人聊了好一阵子,瓜也吃完了,该聊的也交流过了,靳晓燕起身付了钱,摆手走人了,周建春这才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
陆子坚不由失笑,“就对自己那么没信心啊?”
周建春不大高兴,抿着嘴儿,不说话。
在大街上,陆子坚也不好就这么公然跟她搂搂抱抱的,就提议,“咱去北边走走?”这回周建春爽快地点头了。
县一中往北的这几条路,俩人烂熟于心。
夏日炎炎,就找个有树荫的小树林,往草地上一坐,然后周建春就歪进陆子坚怀里了,“她……想勾引你!”
陆子坚呵呵地笑起来。
结果她直接坐起身子,很认真的样子,“你别笑,我说的准没错!之前我就看出来了,她看你的眼神儿都跟看别人不一样!”
哎呦呦,性狭多怨。
不过能说出来是好事儿,比上辈子她什么都喜欢憋在心里要好。
而且……这才哪儿到哪儿!
“你说她是想勾引,那就是想勾引呗!问题是现在,我就是个负责出主意的,事儿是人家在做,钱也是把在人家手里的,你说,我能咋办?扛着呗!再说了,你舅对这事儿,比我都热心!”
于是她不说话了。
陆子坚又把她搂过来,四下里看看,没人,手顺着T恤的领口就钻进去了,周建春也不拦着,只是也下意识地抬头四下看看。
“嗳,建春儿,跟你说个事儿啊!”
“嗯?啥事儿?”
周建春还丝毫都没有意识到真正危险的到来。
陆子坚施施然地开口,“去年冬天的时候,我大姑逼着我去相了一次亲……”
作为自己承认的渣男本男,陆子坚从来都不玩东躲西藏那一套,他自认自己的时间管理能力不行,耍不开,他玩的是开诚布公。
我就实话实说。
上辈子的他,遇到这种事情时候的标准模板就是:我好色我承认,我滥情我承认,我花心我还承认。
我不只是承认,我主动说、主动坦白。
但我爱你是真的,十足真金,不掺一点儿假。
当然,现在不用那么直接的不要脸——好歹当初是真的为了帮人一把的,不是为了贪图美色,这好歹是个不错的障眼法,必须用上。
周建春很不高兴。
看她那脸色,陆子坚甚至都不好意思再揉下去了。
“那你要她,还是要我?”
“要你。绝对要你。当然要你。”
做人做事,七分真三分假,这就是该假的时候了。
敢说你们俩我都想要,那就算不叫找死,也是纯纯的傻帽。
但是,“我妈、我大姑现在认准了她了,她又认准了我了,虽然我当初相亲那天就跟她说的很清楚,但这女孩认死理儿啊!我跟你说,我都快愁死了!怎么办呢?等呗,反正咱俩还有一年就考大学了,考上大学,咱俩就跟她不在一块儿了。等她也考上大学了,我当初说过的话,就可以兑现了。”
他的话,板板正正,义正辞严,“我不跟她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