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睡得半醒不醒,徐寒进来把窗帘拉开了,那道阳光差点送李一然去天堂。
徐寒一边收拾他的衣服一边说:“快别睡了,早饭做好了去吃一口,一会我姐带咱们去买点家具,还有生活用品什么的。”
他眼睛眯成一条缝,秀气的脸庞上压出枕头上一条条印子,头发爆炸像个鸡窝。
“徐寒,我不能一直这样蹭吃蹭喝了,昨天晚上已经有公司回应我招聘信息了。我得自己动手赚钱了。”
李一然打了个哈欠,耷拉着拖鞋伸了个懒腰。
天气很好,阳光都这般耀眼,你也一定要明媚。
徐冰倒是不着急了,她把所有积蓄都存到一个账户,准备干一笔大买卖。
她劝李一然先等一等,以后和她干。肯定亏待不了他。
一生要强的他哪肯这样,除了餐桌上的四个包子他征服不了,他有信心征服一切。
吃完饭后她们简单打扮了一会,李一然就下楼去车上等着,电梯上他看着墙面上的自己,千帆历尽,却风华正茂。
其实这个年纪的他经历也不算很多,可他不允许自己堕落。
就算是苦力,他也要靠自己努力养活自己。
刚上车,低头扎好安全带,一抬头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室友小承。
他先是疑惑后是震惊,这才一个多月,他怎么能出现在这儿,虽然大学四年他们都知道小承家里有钱,但除了李一然他们寝室,几乎没什么人喜欢和他交流。
大家讨厌的不是他的钱,是他的心机。
李一然点了根烟,就在车里默默看着他,走向路边停那辆昨晚上震惊自己的奔驰车旁。
瞳孔微微一缩,仿佛世间的一切都被沉默了。
“他凭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没有人在意,生命长河中,你来我往,有些想不开的东西,迟早都会有答案。
徐冰和徐寒上车就发现他不对劲,他当然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跳开话题。
这是属于心理上的斗争。
“其实我也没有多破碎,我就是不知道生活该是什么样,努力该是什么样。”
徐冰是过来人,她明白这个年纪刚刚踏入社会的迷茫,她还记得,李一然走出学校毕业典礼那天的豪言壮志:“他要征服社会。”
然而他现在仿佛和当时路过的人们看他激动大喊一样,眼神木讷,呆滞,看不到一丝希望。
“我都找好工作了,下午去面试,明天就能正式上班,以后我可就不在家保护你们姐妹俩了。”
徐寒说了他句细狗,嘴上念叨着谁需要你保护啊,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别出门在外被人骗了。上次那老太太还顺你好几百呢。
那是李一然和徐寒回老家的路上,在昌县,一下高速在加油站旁边的超市门口,衣衫褴褛的老太太坐在那,推销着自己的家种的水果。
李一然当然是心里可怜,这人来人往的,路过一辆车都扬起一片沙尘,似乎将老人拍打的格外沧桑。
“大妈,这个怎么卖啊?”
李一然走过去问,特别小心翼翼地问,生怕伤了大妈自尊心。
老人撑着破破烂烂的衣服,用尽全力拄起那根光秃秃的拐棍想要站起来,颤颤巍巍的腿没等站稳就摊了下来。
这一幕对李一然来说,尤其揪心。不管是自己的家人也好,路边的陌生人也好,上了年纪的人怎么样都是容易令人感动。
李一然甚至上去热心问老太太家里情况怎么样,不出意外的话她家里情况应该好不了,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话谁来这儿啊?
就这样一个涉世未深的有志青年,在恶劣环境以及坏婆婆的施压下,血亏三百买了一堆萝卜青菜和水果。
徐寒问他,这反季节的水果蔬菜,真的能吃吗?
本来李一然还想狡辩,他觉得自己的善良没错,这个世界要是都像他一样那就太好了。
直到车渐渐开远,他俩从后视镜里看见老太太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背着那个巨大的箩筐向超市里面走去。那箩筐在李一然眼里大大的,可能他自己都背不起来,就像他的内心,可能谁都能骗。
回家后他让他妈把这些东西都做了,他一边吃一边笑,嘴里念叨着没什么,真的没什么。
徐寒使劲掐了一把李一然,这才给他从过去中拉回来。
“没事儿,这儿没有什么欺骗你同情心的老奶奶,这儿只有一个安慰你自尊心的小妹妹。”
所以心软的人是需要被人安慰还是需要安慰别人呢?
车刚到商场门口,导航就一个劲提示地下停车场满了。路边堵得水泄不通,一台又一台汽车像蚂蚁一样,一个一个钻进地下停车场,出来一个进去一个。
保安大爷看起来意气风发,豪迈的挥手示意往里进,每进去一辆车,大爷就坐下来抿一口茶水,那茶杯,应该有个几十年的风味。
等了有十分钟,终于有车位了,李一然一脚油开过旋转通道进入地下,方圆几百米,找一个停车位。
“你们说,那大哥会是在哪出来的?”
徐冰打着哈欠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杵着脸看向窗边。
这会儿李一然听见一点动静就开过去,自认为车技可以的他在这个停车场里面也要谨慎三分,真的太挤了。
出来的是一位凯迪拉克车主。那接近完美的线条和灰冷的色调,让李一然心动不已。
“冰姐,你这大众该换了,看看人家。”
徐冰差点把手扇他脸上。
里面出来,他们进去,正好打一个照面,那人猛踩一脚刹车停下来拉下车窗。
本来就是在停车场里,缓缓开着,这一个急刹反而给李一然吓一跳。
“徐冰?好久不见啊。”
李一然侧过头来看,成熟的三七侧分发型和精致的脸,嘴角的微笑看起来城府很深。
徐冰皱了皱眉头,下一秒又笑着脸回应:“温阳,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