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天性嗜血。
但暮迟想象着当时血腥的场面犹会心惊肉跳。他伸手拥住浑身颤栗的乔柯,一下一下抚摸着她柔亮的长发。
想必当时的梁琼英看见这样的秀发、看见绝色的女儿,内心只有无穷的愤怒、嫉妒与羞耻吧?
乔柯两眼空洞洞地说:“还有一回……”
“姐姐,”暮迟打断了她,“别再说下去了,别再回忆这些痛苦了,今后我陪着你,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忘了它吧。”
乔柯顿了顿,从暮迟怀里轻轻挣脱,又仰头灌了一口酒,吁出一口长气。
“好,忘了它。”
暮迟从乔柯手中抽走酒瓶,也仰头灌了一口,“姐姐,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乔柯眼神迷离,已然微醺,但直觉告诉她,暮迟这个故事一定十分重要,于是她点了点头。
“很多年以前,狼人在这个世界上还称不上不上罕见。他们可以在狼与人两种形态间自由变幻,他们有狼的习性,也遵从人的礼仪。
“不论男女,他们通常都有不俗的外表,在人类世界里堪称翘楚,往往轻易就能获得不少青睐,因此他们很容易接近人类,也能在人类社会里完美地隐藏自己的狼人身份,甚至能与人类通婚。
“但即便如此,狼人毕竟抹不去狼性,他们强壮、凶猛、弑杀,最重要的是,他们以人血续命。”
乔柯身躯微微一震,狼人以人血续命?难道说,暮迟也……?
“没错,我也不例外。”暮迟灌了口酒,继续说道:“五百年前,准确地说是四百九十九年前,我出生了。
“当时,上一任狼人族长病危,继任的新首领一改老族长‘谨小慎微’的作风,主张解放狼性,崇尚武力。在这样的领导思维下,狼人们逐渐放纵天性,对人族大肆残杀。
“自那以后,人类与狼人成为了宿敌,人类对狼人实施赶尽杀绝的政策,很快年轻的狼人首领就以亲身经历证明了自己的天真荒谬,被人类围剿而死。
“不到十年时间,我的族人几乎被人类屠戮殆尽,我伪装成小狗,侥幸躲过了一场场浩劫。”
乔柯的心情随着暮迟的叙述而跌宕起伏,早已揪作一团,隐隐作痛:“原来,你也不比我好多少,甚至比我还惨。最起码,我的妈妈不想要我的命,而你却活在一个随时会送命的世界。”
暮迟轻笑:“你以前问我吃不吃人。其实,我不但吃人,还吃过不少人。”
乔柯愣住,随即摆摆手笑道:“别开玩笑了,你要是吃人,不早把我吃了?”
暮迟却难得一本正经:“我很认真。准确来说,我们狼人不以吃人为目的,我们只是喜食人血。被狼人诞血的人类也不是必死无疑,只不过,都会变成狼人。”
说着,他亮了亮诞血的工具——獠牙。
乔柯的笑容僵住,一时很难把眼前这个漂亮男孩与“茹毛饮血”四个字结合在一起。
“狼人身强体壮,寿命绵长,其实换个角度想想,狼人饮血本是一桩两全其美的事情。不是么?”暮迟嘴角一翘,竟是乔柯从未见过的阴森恐怖。
“狼人的寿命,需要人血来延续,每饮用一个人类的颈动脉血,便可以获得十年寿数。但是我十岁之后,没再攻击过任何一个人类,至今已过去489年。”
暮迟一瞬不瞬地盯着乔柯,每一个字都荒诞不经,却真实得让乔柯找不到漏洞。
她沉思了一会儿,原本紧张到皱巴的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绚烂的笑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果然没有看走眼!”
暮迟却没有笑,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面前这个危险近在咫尺却浑然不知的天真女人。
该说她善良,还是说她愚蠢呢?暮迟玩味地想。
乔柯一个人傻乐了一阵,转瞬又想起另一件事,立刻像川剧变脸一样换上一张哭丧脸。
“难怪你说,你是寿命只有五百年,原来是因为……?”
“对。”
“所以,明年就是你的……”死期两个字,乔柯说不出口。
“没错。”
乔柯深吸一口气,大义凛然地把脖子一伸,“那你喝我的血吧!”
暮迟没有动,“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话,被我咬过之后,你也会变成狼人。那就意味着,你也要去咬下一个人类才能续命。”
乔柯的脸“唰”一下变得惨白,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她怕了?
暮迟察觉自己居然为乔柯这个细微的动作而感到一点点……伤心?
他惨淡地笑了笑,“放心吧姐姐,我不伤害你。”
这一笑把乔柯的心都震碎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巨大勇气,这一刻,她无暇思索自己会不会变成狼人,以及变成狼人以后该怎么活命;这一刻,她只想让暮迟续命成功。
乔柯突然伸手圈住了暮迟的脖子,双臂在对方脑后交叉,捧住对方的头便朝自己颈窝里撞去。
突如其来的“壮举”,连暮迟都措手不及。
柔软而温热的薄唇撞在了细腻颀长的脖颈。
暮迟短暂愣怔后满意地笑了,她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期待。
乔柯却彻底慌了,她没想到两处敏感肌肤的触碰,会在心底激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英勇赴死的决心荡然无存,只剩下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愫。
暮迟自然没有张嘴咬下去,但他也没有离去,只是维持着若有似无的触碰距离。
乔柯连忙松开双手,羞怯地就要往后躲,后颈却被对方的大手死死箍住,一寸也不能动。
“怎么?姐姐这么快就后悔了?”
暮迟低声问,呵出的气息又痒又麻,挠得乔柯轻轻颤抖。
“我……没有……”
“那我来咯?”声音又低沉又好听。
乔柯忍受着听觉与肌肤的双重撩拨,她的思维已经彻底想歪了,歪到太平洋去了。
“来……来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此刻,乔柯仿佛理解了诗人的心境。
暮迟一手掐着乔柯的后颈,一手圈住纤细的腰身,偏着头张嘴吮住了白皙的颈子。
没错,他在吮吸。
像初生的婴儿那样,闭着眼安然愉悦地吮吸。
湿热的唇舌一下下按揉在细嫩的肌肤上,暮迟清晰地感受到乔柯的脉搏在加速狂跳,而怀中人的身躯已经僵直得像根木头,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