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皇宫附近,以众星拱月之姿屹立着无数宅院,庙堂权贵,名阙世家云集,俗话说得好,天子脚下好乘凉,绝非妄语,为何那么多封疆大吏望眼欲穿的想回到京都任职?搏的不就是被贵人看中,一步登天嘛。
一座大气磅礴的府邸,门可罗雀。
已然冰封的湖心亭间,两人对坐而奕,森寒的冷风吹来,文巾青衫腰悬玉的儒生不禁打了个寒颤,惹的对面的白落不禁哈哈大笑。
李相夷有些感叹:“老了老了,这身子骨大不争气,还记得当初被人撵的到处跑的时候,趴在大雪地三天三夜,等你带兵赶过来,活蹦乱跳的,啥事没有。”
“噗,”穿上常服,依然掩饰不住那股子彪悍铁马气质的白落笑得唾沫星子都快溅到棋盘上去。
指着儒生说道:“那时候明明你就被冻成冰糕,是老子把你架在火上烤了半个多时辰好吧。”
被掀了老底的儒生也不觉尴尬,微微一笑,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落子飞快。
“不下了,没意思。”棋盘上,白子无数,至于黑子却是寥寥无几,白落嘴角一撇,索性打翻了棋盘,抱着胸膛,满脸不忿。
“这么多年了,跟你下棋,就没赢过。”
李相夷无奈的抬起头。
“咋的,还是有怨气。”
见白落不说话,李相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召你回京,而不是继续待在老郎庭那领兵,是我跟圣上提的建议。”
“如今冬至,本就北征无望,再加上呼延东庭破入登楼,谁知道他会不会铤而走险,在京都杀不得皇帝,就去关外杀位大将军”。
“那也没有必要释去老子兵权吧。”
“不这么办,呼延东庭不会满意。”
“他就真那么无敌?”白落忍不住的问道,先前他本屯兵关外,等待冬过,再找北征之机,所以错过了青衣入城。
李相夷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指了指冰面下行动缓慢的锦鲤,叹息道:“这群武夫,蛮横的不讲道理,宫里面的那位,不晓得挺不挺的过这个冬天。”
白落咋舌。
又是一番言谈。
送走了专门来宽慰自己的李相夷,让管家送来坛酒,没多名贵,就是京都里最常见的烧酒。
千里冰封,白落独自倚靠在亭外,大概是常在军中的缘故,白落的酒量其实不像其他将领那般好,饮的豪迈,醉的更快,滴滴晶莹剔透的酒液顺着胡须流到衣服上,他也不管不顾。
朦胧之间,思绪纷飞。
那一年,一个年轻人跪在父亲面前,因为他准备跟着赢渊大哥背井离乡,徒留年迈的父亲独自在家,他请求父亲原谅自己无法于承膝侍奉。
父亲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相信那小子?”
年轻人点点头,这是他们的约定,哪怕如今赢渊大哥狼狈无比,朝不保夕,甚至被撵得不得不放弃故乡,可他始终坚信,赢渊是人中龙凤,必能在这乱世之中,挣得天下。
父亲叹了口气,别过头,摆摆手:“你走吧 ”。
他朝家门口磕了几个头,毅然离家。
从此,天涯海角,金戈铁马入梦,剿王郎,逐苏周,战云海......平天下。
转眼就到了今天,富贵荣华,可斯人已逝,再难相见。
寒风拂过发梢,不知何时,铁血一般的汉子原来双鬓也生出了白丝,白落敲击着冰面,不禁呢喃低语:“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冬凉。”
“嘶,”他蓦然龇牙咧嘴,酒意醒了大半,感受着因为摩擦过冰面,脊背上传来的刺痛,白落突然咧嘴大笑。
无论如何,现在活着的是自己,富贵荣华,皆在掌中,那个当初一刀将自己砍于马下的司马彦,尸骨早就不知道埋在什么地方去了。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姬逍有些惊愕,拉着忘机跳下院墙,满脸疑惑的望着突然被闫狂夫扯入小院,规规矩矩的站在那的矮小汉子。
“这家伙,堂堂八境高手,鬼鬼祟祟的在那边偷窥。”闫狂夫打了个哈欠,随意坐在椅子上,还顺手踹了一脚在那偷懒的李云鹤,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矮小汉子。
“说吧,有何贵干啊”。
鼻青脸肿的汉子支支吾吾,心底欲哭无泪,不禁感叹,自己是不是在哪怕触犯了扫把星,不然咋的这么倒霉,又碰见了这煞星,为了不引人注目,自己进城之前可刻意换了件粗布麻衣呢。
眼珠转了几圈,余光扫到那素衣公子手里漆黑的珠子,他在心底默默盘算着。
可这却逃不过闫狂夫的感知,在汉子绝望的眼神里从姬逍手里接过珠子,把玩着,笑吟吟的问道:“咋的,是为了这玩意来的?”
“呼”,破罐子破摔的矮小汉子狠下心来,反正自己也是奉命来找,遇见这么个高手,只能自认倒霉,索性一股脑的交代出来。
原来真名王洞的汉子出自一个名声不显的山头门派,与那位金蛇郎君是对师兄弟,后来那金蛇郎君因为某些原因叛出师门,顺带着盗走了镇派宝贝,也就是这颗珠子,他才奉命前来追回,依靠着特殊手段,一路追到藏兵谷,可姬逍几人却先一步宰了金蛇郎君,拿走了珠子。
说完这些,矮小汉子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前辈,这珠子其实也没啥子用,要不,您就还我呗。”
“呵呵,”闫狂夫扯着嘴巴笑了笑,双手交替着抛起那颗珠子,看的矮小汉子胆战心惊。
突然,他莫名其妙的问了句:“玉鹧鸪那老毒物还活着呢?”
矮小汉子神色一变,“前辈认识我师父?”
“当初想杀我,没杀成,被我打断了条腿。”
闫狂夫平淡的说道,似乎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落在清楚知晓自家师父本事的矮小汉子耳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随后面如死灰。
“放心,我与那老毒物的仇早就了了,不至于迁怒到你身上。”闫狂夫瞥了眼汉子,淡淡的说道。
矮小汉子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