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镇杀金蛇郎君,哪怕多半的功劳都是因为鬼兵之力,可姬逍依然算不得轻松,本就是靠着意志支撑的身体,终于在乘鹤而归的途中,一口瘀血吐出后,彻底晕过去。只留下澹台轻衣满脸惆怅的望着面前失去知觉的五个家伙,气鼓鼓的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小院里,面对突然到来的闫狂夫,听说这是林公子的长辈,泪痕未干的吴娘子还是强行提起身子,泡来清茶。
“你扭个什么劲。”端起得意弟子递来的茶杯,正要送入口里,闫狂夫突然哑然失笑道。
李云鹤满身的不自在,其实他与闫狂夫只是当初在鹊河边有过一面之缘,说起来,他还算得上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呢,那时候他就觉得,这大叔好有江湖大侠的风范,等到后面琅琊榜单出席,才知道,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男人原来真的是顶破天的大侠,天下第三。
“我...我在担心公子怎么还没有回来。”
“放宽心。”闫狂夫有些受不了这家伙动不动就起身朝院子外看去,只能抚额安慰道:“那小子有气运在身,出不了事。”
话音未落,鹤鸣婉转,一身蓝裙的少女率先跳下,然后招呼道:“云鹤,快来帮忙。”
突然,她身形一僵,满脸凝重的望向闫狂夫。
这个男人很危险,超级危险。
“公子,蔷薇,”李云鹤满脸惊慌的跑过去,扶起姬逍,终于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白玉京的小妮子,收起你的拳意,我没有恶意。”闫狂夫微微一笑。
“前辈是?”澹台轻衣没有放松警惕,刻意向前半步,挡住几人。
“闫狂夫,那小子的长辈。”闫狂夫指向姬逍。
“呼,”在得到李云鹤确定之后,澹台轻衣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嫣然一笑,甜美道:“失礼了,前辈。”
“呵呵......”闫狂夫撇了撇嘴,再看着自家乖巧坐在旁边的弟子,满意点点头。
“还是自家弟子乖巧。”
......
姬逍又做梦了,依然是断壁残垣的前朝皇宫,四顾茫然的年幼太子,当夺命的刀落下,他已经闭上双眼,即便如此,剑光如虹,映得瞳孔刺疼。
“十八年后,我会让他前来取剑”。
突然坐起的姬逍与一位模样娇俏的小姑娘面面相觑。
“你是?”姬逍有些疑惑。
眨巴着双眼的小姑娘端着药一动不动,然后做出了让人哭笑不得的举动。她伸出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姬逍的脸颊。然后迅速蹦蹦跳跳的跑出门外,只留下个背影。
掀开被褥,姬逍翻身下床,刚刚着地,一阵头晕目眩,撑着墙缓了片刻,才恢复正常。
可还未出门,两道身影便跪倒在他面前。
姬逍连忙搀扶,可一向柔弱似水的俏寡妇此刻却无比倔强,一边嘴里说着感激的话,一边让死里逃生的蔷薇给姬逍磕头。
直到姬逍假意发怒,吴娘子才拉着小姑娘起来。
寒暄片刻,先前跑掉的小姑娘正站在一位中年男人身后,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姬逍。
素衣咧嘴一笑:“四师伯。”
一柄牛皮剑鞘包裹着的长剑迎面掷来,姬逍一把抓住,熟悉的感觉传遍全身。
四季。
闫狂夫没好气的说道:“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以后行走江湖别报浮生山的名号。”
姬逍没理会刀子嘴豆腐心的男人,才醒来他就感受到窍穴里那股子磅礴的气机,明显闫狂夫没少费心思。
在那座山上,多是些练剑练到无情无义,忘乎所以地步的师兄师姐,所以大多数时候,跟才上山的姬逍相处的就是这位常年醉酒的四师伯,他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每天练完剑后,端着小板凳,忍着酒气,规规矩矩坐在四师伯身边,就这么坐着,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姬逍就会感觉到莫名的心安。
对于姬逍来说,能看见闫狂夫打破心魔,不再画地为牢,他感到由衷的开心。
闫狂夫拉出突然有些忐忑,戳着手指头的小姑娘理所当然的朝姬逍说道:“这是我在北边收的弟子,不错吧。”
姬逍向前几步,蹲下身子,平视小姑娘,有些歉意的笑道:“对不住啊,师兄忘了准备见面礼,稍后给你补上。”
然后又加上一句:“肯定会补的。”
小姑娘点点头。
姬逍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卓娜。”
姬逍揉揉小姑娘的脑袋,说道:“我叫姬逍。”
“我知道。”
“我是你的七师兄。”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清晨的阳光洒入小院,消融了地面的积雪,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闫狂夫正在指点李云鹤修行,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一副铁打的好底子,硬是被姬逍调教成漏洞百出的烂木桶,其实有件事情无人知晓,当初在鹊河旁,闫狂夫曾经生出过收少年为徒的念头,后来了解到其已有师承,这才搁浅。
一旁的角落里,蔷薇摆出一地卓娜从来没有在草原上见过的小玩意,尤其对一只精巧的小兔子,爱不释手。
姬逍跟着面色还带着些许苍白的忘机并肩坐在院墙上,头挨着头在研究颗有些裂痕的墨色珠子,这是那日从金蛇郎君身上收获的,湛卢落下,餐霞修为的金蛇郎君连带着那两把蛇剑化为飞灰,可偏偏剩下了这么一颗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珠子,被澹台轻衣捡来。
他们两人已经研究半天,甚至就连闫狂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知道这珠子是个宝贝,毕竟姬逍拿四季剑劈个半天都没有一点变化。
李云鹤扎着马步,双臂平举,掌中紧紧握着把铁剑,黄豆大小的汗水从额头滴下,可他却丝毫不敢懈怠。
似有微风拂面,借着余光,他看见那位枕着脑袋,躺在树干上闭目养神的闫大叔突然撑起身子,似笑非笑。
巷子口,一位矮小汉子满脸纠结的踮着脚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当他看着坐在院墙上的素衣青年和道人时,面露喜色,正欲向前,突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边去,”汉子抖抖肩头,满脸的不耐烦。
可下一刻,他就凭空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