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逝之孔子为鲁人,为一爱国者。鲁国属地汶阳被齐国夺走之后,便冒死谒奔景公,与之谈判,要取回失地。
孔子是个热爱祖国之人,临死时,尚耽心祖国之命运。临终前,急呼弟子子贡至枕边,交代着。
“吾离大去不远矣。齐将领兵灭鲁。汝将以力保祖国。我们子弟虽多,然才能力以保国者,惟汝一人。切记切记!”
子贡闻言,自觉责任深重,乃痛下决心,力守祖国江河。
当时,齐国之主敬公并无实权,大权旁落于大夫田常手中。
田常闻知孔子已故,遂动员全国兵将,准备伐鲁。
子贡知情,乃勇敢地直接前往齐国见田常。
田常见了子贡便问道。
“先生何事而亲自来见鄙人?”
子贡智虑深远,政治手腕超人,他大胆地嘲笑田常:
“大猎物当前,将军却只窥伺远处弱小之鲁国。大人眼光之短视,实令人为之焦虑。”
田常闻言异常吃惊,反问道:
“先生谓大猎物当前?何谓也?”
子贡答道:
“吴王夫差沉迷于越女西施,而不理国政。其内政之腐败,举世皆知。将军当籍此机会,号令天下攻吴,则天下英勇必集于将军旗下,何以短视于鲁。将军如此,何以在青史留下英名?”
鲁欲独立自保,必使吴、齐交战为上策。子贡访田常之目的,亦在达此计略。
田常意外得此建议,一时无法回答。
子贡见田常不语,又言道:
“先生仔细思量,吴国曾经强夺贵国之伯姜公主,可算是贵国之仇敌。今见仇敌势力既衰,不思籍此机会攻下,却只窥伺弱小之鲁国。将军此举怎算得上英雄豪杰呢?”
子贡辩才滔滔,田常不觉面有愧色,然于伐吴一事,仍乏自信。
“伐吴诚非易事,凭齐之弱,虽夫差逐日荒淫,而吴日益腐败,然彼仍拥有百万大兵,又以伍子胥、伯嚭等为辅,不可不慎。”
子贡闻言笑道。
“智者以为事可成,则事必成,反之无必成之信心,断无可成之事。英雄豪杰与凡夫俗子之别,亦在于此,吴军虽百万,然以将军之手腕智略,不难一一收买。”
田常闻此言,颇为心动。
“先生之言虽有理,然收买岂是易事?”
“吴王夫差自征服越国后,旦暮荒淫,不理朝政。民心为之涣散。近日,伍子胥亦不得君心。百万大军有支离破灭之危。将军何不籍此君临吴土。施行仁政,以获民心,百万大军亦将齐投将军旗下。”
田常闻得子贡一席话,深觉有理。
“伍子胥不得君心一事当真?”
“将军此事竟丝毫不知?伍子胥因为被夫差所僧,被逐于外国长达五年之久,最近功成归国求见夫差,竟不得其门而入。伍子胥不为吴王所重,可想而知。伍子胥亦看破吴国已无望。”
“哦!伍子胥若不在吴国的话......”
田常目光中,忽然现出野心的光芒。.
学贡又言:
“凡事皆有适当之时机,能确实把握良机者,方是英雄豪杰。”
“吾将采先生之言,动员伐吴。”
子贡能巧妙地说服田常,足以见其料事如神。
子贡见田常心意改变,乃知计成,于是再往吴国会见夫差,以战争一事离间两国,鲁遂得以苟延残喘于列强之中。
夫差见子贡便问道:
“先生何事求寡人?”
子贡回答:
“齐国将举兵征伐贵国,以夺霸权,大王可曾获知?”
夫差闻言不禁大笑。
“哈哈哈哈!齐将伐吴?哈哈哈!”
子贡露出诚恳真切的表情。
“此事非儿戏。”
夫差仍不改笑容,说道:
“势单力薄之小犬竟敢向猛虎挑战,岂不令人发笑?”
“大王以小犬喻齐之田常,值得深思。”
“齐以何事伐吴?”
“此话既出,又何必瞒大王。齐宰相之所以将伐吴,是以吴不过中空之枯木,齐一出兵,伐吴当不费吹灰之力。”
“吴国如枯木?”
夫差缓缓重复此言,不禁握紧拳头。
“齐国真不惧天道,何以敢以枯木比喻吴国?”
“彼以枯死之木比喻吴国并非全无道理。”
“道理?有何道理?
“吾实不愿以此激怒大王,以失敬意。然而臣耳闻之事恐为实情。齐人皆知,大王因越女西施之色而筑离宫,国库虚空,国事如麻,乱起各地,早已形同枯木。”
夫差一听,双拳奋击御座。
“彼即轻吴,为让世人明白,我军当出面迎战,以示杀鸡傲猴。彼军一起,我军将使齐地立为废墟。”
“贵国欲与齐国一战,也等于助我国一臂之力。”
“不用耽心。吾既知齐国傲慢不逊,则誓亡其国。”
夫差虽闲适已久,此时征服欲亦油然而生。子贡见两国之怒火已燃,鲁国得以获渔翁之利,心中不觉欣喜异常。
子贡别了夫差,即往南奔向越王勾践处。
勾践闻子贡来访,急忙出迎。
“先生何事劳驾偏远之国?
子贡答道:
“吴王夫差欲助鲁国伐齐。大王欲伐吴复仇,此良机切勿坐失。”
勾践闻言,不觉吃惊,然亦不掩喜色。“夫差将伐齐,此言当真?”
“臣下何以要谎言欺骗大王?吾闻大王欲复仇之事久矣,今欲明大王之决心,乃前来告知。”
“决心?何决心也?”
“臣下此次来觐见大王,欲知大王伐吴之决心。”
勾践初闻此言,面色犹豫。片刻,坚定地摇起头来说道:
“不瞒先生说,鄙人曾在会稽山屈辱于夫差,至今犹难忘怀。无一刻不思伐吴以雪耻。然今人民生活尚未安定,方忍辱负重至今自。”
“原来如此。但不应只是等待时机,有时也有自创时机之必要。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复仇之念刻骨铭心,勾践不觉握紧子贡的双手哀求着说:
“假使先生有任荷计谋,寡人愿障其详,先生之恩,感激不尽。”
子贡笑道:
“这事简单。今夫差欲兴兵吴,大五只须借彼一援兵,即可。”
“哦? 派遗军队援吴伐齐?”
勾践一时不解。于是子贡说明派建援兵助吴之必要:
“第一,遣兵助吴,方可消除夫差对越惧疑之心。第二,吴、齐交战,国力必疲弊,夫王可籍此派兵伐吴。生擒夫差以雪耻辱,当非难事。”
勾践闻言,心中感服。
然而勾践心中有一疑问。
(子贡何以计划着要灭亡帮助自己国家伐齐之夫差呢?)
勾践对此大为不解。
勾践乃单刀直入地向子贡问起:
“先生之心事,令人费解。方才先生说夫差将助先生祖国伐齐。何以先生又教寡人趁机灭吴?”
子贡笑着答:
“大王自然会生疑。吴、齐争战,不论谁胜谁负,都将收鲁为属地。鲁欲独立自主,吴、齐两国非同道不可。我欲吴亡之目的在此。”
勾践深叹子贡之谋略深远。
“唉!先生之计确实令人讶异。先生之计,能否有更具体之良策。”
子贡于是将计策告知勾践。
勾践和子贡讨论完战略之后,立刻派文种入吴。
文种见了吴王夫差便说:
“吾王勾践闻大王将伐齐,吾辈亦不能坐视一旁,乃备援军一万,军粮米食千石,望大王采纳。”
吴王夫差闻言,不觉由衷感激。
“哦!哦!勾践如此忠诚,设想如此周到。这番苦心,寡人焉有不受之理?”
夫差亲自校阅越军,对于勾践的信任更加不移。
第二天,夫差便教群臣聚于一堂,共商伐齐之计。
“勾践遣援军一万,于我伐齐之事,当大有助力。”
伍子胥一听便力谏:
“大王,越国乃吾国之宿敌。轻越而伐齐,其中必有不妥。望大王深思明察。”
伍子胥一提出反对越国之建议,夫差心中便大为不快。
“卿何以一闻勾践之名,便怒气冲冲。”
夫差严厉叱责着。
伍子胥救国心切,亦不能因此一责便退下。
“臣与勾践并无私怨。大王于会稽山放勾践一命。然勾践一日不死,必将以其手亡吴。欲防患于未然,臣乃屡次苦言相劝。”
夫差哪听得进去。
“卿之苦心,寡人明白。只是卿过于操心,卿应归家静养一番了。”
伍子胥回到家里,便唤其子伍封至面前。
“吴王不听我的劝言,亡国之日不远,吾家亦不保。”
伍封问道。
“那我将如何做呢?”
伍子胥独自垂泪,默默不语。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
“伍氏家门不能破灭。你先奔走他国,但求避难偷生。”
“什么?奔赴国外避难? ”
伍子胥沉默之后,又说道。
“吴难必亡,然伍氏家门不能因此而终。你先避往国外,传宗接代,并祭祀列祖列宗。”
“儿这一去,父亲何不从之?”
“吾当与吴国共生死。吾之身你不用耽心。只是离国事,当速筹备。”
伍封闻言,含泪道。
“若非如此不可,又该往何国是好? ”
“齐国。孙武先生仕于齐国。”
片刻,伍子胥若有所思说道:
“不!孙武先生可能隐居山中。先访大夫鲍惟明才是。鲍惟明乃吾知已。见面时交与他我的书信,将有助于你。”
伍子胥预知自身命运将遭悲惨之后果,乃忍痛留下海遗言,遣子离吴他奔。
于是伍子胥催其子速至齐国会见鲍惟明。
伍封将行之际,父子二人握手道别泣之又泣。伍子胥手下见此光景,皆不忍,自行将此情形告诉伯嚭手下,伯嚭手下闻言便告与伯嚭。
“伍明辅之子伍封,泣声告别父亲奔齐。”
伯嚭闻此言,不觉有笑意。伍与己争宠,今乃决定籍此打击伍子胥。以此告吴王当可陷伍子胥于不利之地。
数日之后。吴王夫差召群臣聚于姑苏台,设宴款待群臣,独伍子胥推病不往。
“吾令一下,众大夫齐至,何以伍大夫不见?”
“伍大夫身体欠佳,无法参与宴席。”
“嗯......。寡人设宴他却推说有病。”
夫差虽有此心思,但不显于色。
“近来吾有伐齐之议,独伍大夫极力反对。众卿以为不伐越而伐齐之议如何?”
吴之重臣除伍子胥一人外,皆受勾践之赠物。
因此除伍子胥一人,其他重臣皆存感激之心,并对勾践颇具好感。此刻竟像贝壳般闭口沉默。
夫差又问道。
“为何无言?大夫伯嚭,寡人愿闻卿之意见。”
伯嚭一想,此乃谗言陷害伍子胥之最佳时机。
“臣以为,我军如伐越,对我不利。”
“理由何在?”
“勾践自于会稽山降伏之日,即不改其对大王忠诚之心。今闻吾国将伐齐,又献精兵一万,军粮米石千石,如此难得之忠诚,何以非灭之不可? 臣以为伐越,则为不义之举。”
伯嚭一说完,众大夫便异口同声的附和。
“太宰之言,不无道理。眼前唾手可得之大猎物,岂可等闲视之。”
“嗯......众大夫之意见,寡人心中自有了断。只是伐齐一事,尚待斟酌。”
夫差微露难色。
伯嚭一听,便反问道:
“天王伐齐之事何以踌躇不前?”
夫差苦笑道;
“昨夜梦见不吉之事。”
“大王所梦何事?不妨说出,让众臣判断。”
“昨夜梦到寡人走出章明官,见姑苏台沉于水中。宗庙四周,杂草丛生,寡人恐梦兆为凶事。”
伯嚭闻言,却喝道。
“天王,何凶梦之有?乃一吉梦。”
“太宰此言,有何根据?”
伯嚭答道:
“大王出章明官,乃圣驾出吴城,关姑苏台沉于水中,乃意味齐国将降伏,宗庙杂章丛生乃天主之威,震于天下,风行而草偃。此为吉梦,何以反称之为凶?”
夫差一听,不禁露出愉快之笑容。
“将军之言,亦有道理。将军以为伐齐如何?”
只听末席有人忙道:
“大王,臣有言上奏。”
夫差往发声处一瞧,原来是将军左大夫展如。
“左大夫有何意见?快快说来。”
只见展如毅然说道:
“太宰伯嚭将军当重责叱之。社稷危在当前,却只是阿谀大王,国家安危实乃要务,请大王明察。”
同座之臣不禁哗然。
伯嚭更是愤怒,面红耳赤,全身为之颤栗。展如于朝中,向获伍子胥青睐。
(小混账!竞与我作对,你和伍子胥休要安宁,等着瞧吧!)
伯嚭虽不语,然而心中不断地咒骂着。
夫差问展如道:了、
“卿谓太宰阿谀寡人,从何说起?”
展如辩道:
“昨夜大王之梦实为凶梦,太宰却说是吉梦,阿谀之词,何足征信。城东公孙圣乃有名之占术师。请大王使人呼之,吉凶乃见。”
夫差思量,言之有理,遂遣王孙雄前往城东命公孙圣前来。
至孙雄见公孙圣后,乃将朝中之事,大王前夜梦兆欲赖其判吉丛等一一告知。
公孙圣闻毕,心头一沉,往见其妻,泣道:
“吾命休矣,是命运待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