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老海就带着林强、二姐夫一伙儿人到了一个新的钓点。
林强精神得跟牲口似的,到了地方就开始钓鱼。周小雅陪着,李迎伺候着。二姐夫可不惯病,他躺在客舱的沙发上继续睡觉。钓鱼?等缓过来再说吧!
所谓钓点,只是鱼多一些,钓到鱼的几率大一些的特定海域。不是到了地方把竿子一伸鱼就扑到船上来。能不能钓到鱼,还得看技术和运气。
今天,林强的运气就不好。一个小时,跑了两次鱼,断了三次线,只钓上一条海鲈鱼。李迎钓了三条黄鱼,周小雅钓了一条鳕鱼、一条偏口,两条黑鱼。
鱼上得少,老海就不忙。趁着都没上鱼,他回到底舱去做早饭。
老海下去没两分钟,卫星电话就响了。
电话的铃声很大、很刺耳。对声音敏感的二姐夫立刻就被吵醒了。
老海在底舱接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没成功……怀疑……暴露……”
“二号点……凌晨……”
“泊位……完活儿”
二姐夫勉勉强强听到几个凌乱的词语,老海就结束了通话。
不到二十分钟,老海把早饭端到客舱的桌子上,招呼二姐夫和林强等人吃早餐。
面包片、煎鱼、鱼骨汤、牛肉罐头。早餐很简单,但对晚上刚喝过海水的二姐夫来说很美味。二姐夫饱餐一顿,血条终于回满了。
“今天我可得开张!争取上岸变现,买几颗喜欢的珠子。”二姐夫伸展腿脚作雄起之势。
“老五,你是海钓小白,别抱太大希望。你的梦想哥给你实现,你负责在一边看就行。”林强故意“打击”二姐夫。
二姐夫不以为然,不可一世地反击道:“那可不一定!打麻将都是新手赢钱,你不知道吗?再好的技术也干不过点子!悄悄告诉你,我可是神龙祝福过的人,别说钓几条鱼,钓个海怪上来都不在话下!”
“五哥说的有道理!”周小雅支持起了二姐夫。
林强还想说,却被二姐夫抢先说:“人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说,床上太卖力,早起钓不到鱼!”
“老五,时刻打击我,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林强说。
“万恶的资本家,把罪恶的钱都给我,才能赎你的罪!”二姐夫作救世主模样。
林强被二姐夫的样子弄毛了,跟在二姐夫身后出来船舱,一边走一边说:“老五,咱俩儿可以赌一把,从现在到上岸,如果你钓的鱼比我多,你要啥我给你买啥!你要我媳妇儿,我都带房子一起送你!”
二姐夫双掌合十作大师状说:“这位施主,你媳妇儿贫僧不敢收,要是贫僧赢了,船上的鱼都归贫僧就好!”
“没问题!”林强一口答应。他忘了一件事,没说二姐夫输了怎么办。
到了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已经换了三个钓点。渔获不算丰富。
林强大小钓了十八条鱼,周小雅钓了十一条,李迎钓了二十条。
二姐夫——一条也没钓到!
林强干脆不钓了,走到二姐夫身旁说:“五司令,我军战机在上空盘旋一天了,什么时候降落,请指示!”
“滚!”二姐夫摇起钓线,挂上鱼饵重新下钩。
林强嬉皮笑脸地说:“老五,你早晨肯定是用错词了,不然怎么地也得上一条鱼,不能一条也不上啊!”
“用错啥词儿了?”二姐夫问。
林强说:“你看,你说自己神龙祝福过的人。你想啊,神龙是水族出身,他就算能祝福你,也不可能祝福你钓到鱼啊!祝福你残杀水族,哪条神龙这么傻?你要真有神龙祝福,拿来钓鱼,肯定就变成神龙诅咒了,一条都钓不到!”
“不至于!给我祝福的神龙是河里出身的,海里的事,他应该不管。”二姐夫嘴上不承认,心里倒是觉得林强说得很有道理。
案子破了!空军的原因找到了!空军司令的帽子恐怕终身摘不掉了!
“还有啊!你一口一个贫僧。贫僧都是吃素的、不杀生,你都佛系了,还能钓到鱼?”林强继续说。
二姐夫不吱声了,他觉得林强说得没毛病!自己真的用错了词儿。
林强还想打击二姐夫两句,老海走过来对他说:“林哥,今天收获一般。这样,我带你们去一个私人珍藏钓点儿,准保爆仓!只是,得晚上九点到十二点是最佳时段,想钓大鱼得熬夜。。”
“熬夜算个屁!为了大鱼,不睡觉都行。还等什么,赶紧去呀!”林强说完招呼周小雅和李迎收线。
二姐夫自然不能例外,悻悻地收了鱼竿,回到舱里“借水浇愁”。
钓艇在海面上疾驰,周围除了海水啥也没有。
完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
想一想,大海那么大,钓艇这么小,自己站在一艘小艇上,身处大海中央。二姐夫发现,幽闭空间恐惧症自己是真没有,广阔空间恐惧症好像病情严重。
再想想,自己站在小艇上,下面是深黑色的海水,光线照下去都反射不上来,二姐夫觉得深海恐惧症他也得上了!
再想想,自己站在十几米的小船上,下面是深海,突然间有个几十米、上百米的巨物从脚下出现,或者从船下边游过去!二姐夫觉得巨物恐惧症才真的要命!
越想越恐惧,二姐夫不敢想了!
为了驱散自己吓自己造成的心理阴影,二姐夫把注意力集中在老海如何驾驶钓艇上。凭着过人的理解能力,在老海身后站了一个小时后,二姐夫分清了雷达、GPS、无线电和探鱼器。
下午五点三十五分,老海停船。
“我们先吃饭,吃完饭,睡一会儿,晚上九点开整!弄好了,今晚就爆仓。明天想钓都没地方装。”老海对林强和二姐夫他们四个说。
“今晚爆仓,明天就开旅游路线!咱们吃着火锅唱着歌带着鱼上岸!”林强很是兴奋。
二姐夫本想说点儿一定上鱼的话鼓舞一下自己的士气,但想想还是算了。等钓到之后再装逼,才装得稳。现在,说啥都是扯!
出于好奇,二姐夫看了一眼GPS。
“北纬38度24分、东经123度53分。老海,这个位置可离东经124度很近了,不会出事吧?”二姐夫问。
二姐夫说的东经124度是华国和邻国的海上分界线。但是,这条线只是个理论上的存在,双方之间没有对此发布的正式文件予以承认。到底哪里是各自的专属经济区,哪里是共享资源的区域,并不明确。特别近年来,还发生过几起邻国军方越过124度线抓捕华国渔船的事件。也正是因为有这几次事件,对航海完全不懂的二姐夫才能在看到钓艇的坐标后提出疑问。
“没事!我时刻放哨,见到军舰的影子,不管哪国的,咱们马上跑!”老海拍着胸脯保证。
林强抵挡不住大鱼的诱惑,对二姐夫说:“来都来了,掉头走了太可惜!咱们晚上钓鱼,钓差不多就走。出事的几率不大!”
“五哥,别扫兴嘛!我还等着卖鱼买包呢。”周小雅嗲声嗲气地说。
李迎当然不能违背自己老大的意志,在旁敲边鼓道:“五哥,你可一条都没钓到呢。破处的机会,不要放弃哟!”
“我就是一说一问,没说一定要离开呀!你们怎么都做起我的思想工作来了?莫名其妙。”二姐夫无奈地说。
“你不是司令吗?领导的态度很重要!”林强笑着说。
“别扯了!既然都想钓鱼,就赶紧吃饭休息吧。”二姐夫瘫坐在沙发上说。“老海,给我弄点儿高热量的。我还就不信了!非得钓上来几条不可!”
“好咧!”老海答应一声下去做饭。
午饭是对付的方便面,晚饭就不能对付了,全都是干货!
牛肉罐头、烧鸡、猪蹄、黄鱼汤,主食是奶油小馒头。
五个人吃饱了,倒头就睡。
白天累乏了,吃饱之后睡得特别香。直到老海挨个叫他们,才知道已经九点了,该钓鱼了。
九点到十二点是林强三人组的船钓表演时间。大大小小的鱼连竿往船上拉。密集的时候,老海都没时间抄鱼,林强他们三个直接把鱼拉上船,摘了钩之后马上挂饵下钩。老海则手忙脚乱地在甲板上收鱼、放血、入舱。
二姐夫觉得,自己真的是中了神龙的诅咒。别人,鱼钩丢下去,鱼就扑上来。他,鱼钩丢下去,不但没鱼,摇上来的时候,饵都没了。按照林强的说法是,做饵料的小鱼嫌等死太遭罪,为了死得痛快点,主动挣脱钩子,投身大鱼之口,自杀了。
钓了一个半小时后,二姐夫直接放弃了,从钓手直接转职瞭望哨。他拿了只望远镜,站在船头,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突然来艘邻国军舰把他们拿下了。
十二点三十分,鱼群过完了。
老海擦着头上的汗说:“林哥,爆仓了!冷冻舱装不下了。我把活鱼舱改造了一下填了冰块,里面放了半舱的鱼。这回,你是彻底上岸了!”
“出来几次,这次最过瘾!我多给你加五千块钱,这个点,你别带别人来。我包船的时候,你再带我和朋友过来。其他人,保密!”林强也是热汗直流,但兴奋无比。
“这个……”老海露出为难之色。
“我保证一年至少包你六次船,这总行了吧?”林强加了价码。
“林哥爽快,就这么定了!”老海愉快地应允了林强开出的条件。
“老五,你这一条不上,真是太不正常了。你回去真得找大师给你看看,是不是撞到什么了?”林强这会儿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在开二姐夫的玩笑。在他看来,鱼情这么凶猛,不挂饵都往钩上咬,二姐夫却一条鱼都钓不上来,实在太不科学了!
我撞到啥了?撞得多去了!神龙、大蛇、淹死的、吊死的、狐狸、黄皮子、蜘蛛、癞蛤蟆、猪牛羊,我都撞到过!告诉你,你也不信呐!二姐夫心里苦,表现到脸上就是苦笑。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终须无。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我就是一条都钓不到,不是一样吃鱼吗?我很开心,一点儿都不生气!”
林强看着二姐夫一脸的苦笑,兴致又来了,打趣道:“老五,以后你别叫五大状了,叫五阿哥!”
二姐夫说:“那我就叫你小林子!一个阿哥,一个公公,正合适。”
“你这个阿哥,可不是满族那套嗑儿!你是老五,五哥,五哥有了阿Q精神,就是五阿哥!”林强一副“你这回懂了吧”的表情。
“靠!”二姐夫冲林强比了一下中指,从船头下来。
老海走过来对林强说:“林哥,我把船再往西开五十海里,然后就停船过夜。趁开船的工夫,你们可以喝点儿酒,庆祝一下!”
“完美!就这么办!”林强点头同意。
夜海行船,无遮无拦!虽然没有月亮看不清,但大海上没有障碍,老海开着钓艇全速狂飙。风小波平,船开得快,却不颠簸。林强、周小雅、李迎三人轮流冲了淋浴,换了干爽的休闲服。二姐夫嘛!他不但没流汗,还被夜风吹得透心凉,所以洗澡的程序就省了。二姐夫本想找套林强的休闲服换上,结果,裤子长、裤腰瘦,胳膊长、肚子瘦,严重不匹配!没办法,二姐夫只好穿着刚配齐的钓鱼套装为自己代言!
爆仓了!必须庆祝!白酒、红酒、香槟酒,全都打开!嗨曲顶上!会唱的唱,能跳的跳!二姐夫虽然没钓到鱼,被气氛一带,也跟着喝了几杯,还用不着调的嗓子和林强合唱了一首暴露年龄的歌曲——《大海》。
从那遥远海边
慢慢消失的你
本来模糊的脸
竟然渐渐清晰
想要说些什么
又不知从何说起
只有把它放在心底
茫然走在海边
看那潮来潮去
徒劳无功
想把每朵浪花记清
想要说声爱你
却被吹散在风里
猛然回头 你在那里
如果大海能够
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如果大海能够
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
所有流过的泪
我的爱
请全部带走
“所有受过的伤,所有流过的泪,我的爱,都他妈被带走了!就剩我一个了!操你哥的!”林强走到舱外,把手里的酒瓶子扔到了海里。
二姐夫看着林强隐含泪光的眼睛说:“哥们儿,不管你粑粑成什么样,都还有兄弟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