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子也并未故作高深,解释道:“方才我思索了一阵,若是由你左手纳入灵气,右手渡入一真大师体内,而月儿则反其道而行,应能做到不损伤大师心脉。”
玉蟾子闻言却是心中一羞:“如此一来我与沈错的灵气不就混在一起了?”抬眼偷偷瞄向沈错,却只见他似并未察觉其中干系,而是一副陷入了深思的表情,不由心下莫名一恼:这人的脑袋倒底是精明还是糊涂?
而此时的沈错正尝试用自己的灵气内视自身肺腑以作尝试,毕竟行气探脉他并不在行,生怕行差踏错反是令一真伤势加剧。
浅试一番后沈错担忧道:“我自视内窥尚且不纯熟,怕灵气控制不够精细,即使成功也只是走马观花而难以探得全貌。”
天机子沉默片刻,叹道:“眼下已别无他法,若是不行险一试,大师怕熬不了多久了…”
沈错见天机子忧虑之色更重,明白此举的迫切,转而问向小丁:“这里距离扬中渡口还有多远,我们天亮之前是否能赶到?”
“大概五里地,如果要在天亮前赶到,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小丁望了眼休息的众人,意思伤员不少,会拖累脚程。
沈错会意点头,又细听万鹏方向的枪声,知道他们已经和日本军队开始火拼,转向天机子道:“等到扬中渡口处,我即刻依前辈所言为大师探查内息。如今仍身在险地,我心中不安,难以静心,实在不易全神贯注。”
天机子对沈错的谨慎颇为认同,旋即颔首起身,示意启程。
与小丁随行的士兵人高马大,俱是万鹏精心挑选出来的。几人耐力比一般兵士好,轮流背负着杨天成、一真,并未耽误太多时间,五里的路程倒也平平安安。
一马当先的小丁指着前方及人高的杂草丛,神情一松,对众人道:“这堆草后面就是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分开杂草,渡口展现在了眼前。
小丁口中的扬中渡口实在不能算是一个渡口,只能算是一个浅滩,勉强可以泊上一些小船。不过,要在日军控制下偷渡上来,确实不能找个太显眼的位置。
而浅滩的杂草旁用树枝遮盖着两艘不太大的渔船,想来也是临时找来的。
小丁年纪不大,行事却颇为老道,在众人并未落位休息之前已经吩咐几人去四周警戒。
沈错见状暗暗点头:万鹏手下并无庸人。
江畔旁,拍岸声此起彼伏,莫名地让人产生些困意,这半夜的打斗与奔波实在已让人精疲力竭。
沈错强打起精神来到天机子跟前,与玉蟾子对称盘坐在一真两侧,分别催动起了大衍决。
灵气经由沈错度入一真体内,循环一阵后,再由玉蟾子引导而出,如此循环往复,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沈错向玉蟾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撤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一旁关切打量的天机子见运功比预计的顺利,感叹了一句:“不想你两人倒挺默契。”继而转头询问沈错道:“如何?一真大师体内有何怪异之处?”
沈错皱眉整理措词道:“大师体内的情况极为...奇怪。当我的灵气注入其体内时,大师本身的灵气并未反击阻拦,似乎它本身正在抵抗其他的东西。当我继续催动灵气游走之时,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大师体内似乎潜藏着某个活物,我的灵气深入一分,它就退散一分,我撤开一分它又前进一分。”
“活物?”天机子捋须思索了半晌,缓缓开口道:“这倒是奇怪了,以一真大师的修为哪种‘活物’内有这个本事,能在其体内肆虐,应该早就会被灵气察觉,逼出体外了。”
“除非...?”天机子忽然猛地睁大双眼。
“除非什么?师父。”玉蟾子见天机子似有所悟,出声询问道。
“蛊毒,只有蛊毒才会有如此怪异的脉息,也唯有蛊毒才会让你的灵气认为它是活物,因为蛊本身就是活物!”天机子说出这番推断后,面上更加惶惑不解。
“什么是蛊毒?”沈错第一次听闻蛊这个词,自然是一头雾水。
天机子解释道:“所谓蛊是将各种毒虫放在一个器皿中任由其相互撕咬打斗,最终存活下来的虫子。这百里挑一甚至万里挑一的虫子自然是厉害非常,一旦进入体内之后会以宿主的精血为食不断繁衍。起初中蛊之人难以察觉,等蛊虫数量多至不计其数之时,为时已晚。蛊虫将会反客为主控制人的身体,使宿主成为行尸走肉。”
“啊!”玉蟾子也是第一次听闻蛊毒,被这残忍的下毒方式吓得面色惨白。
“这蛊术真是恶毒!”沈错闻言也是心中一颤。
“但这事情却有不合常理之处。蛊虫之术在苗疆之地比较盛行,在江南等地却极不常见,若大师真是中蛊毒...莫非是有苗疆门人在暗助日本人?此为其一。”天机子又指向一真,“而且一真大师修为不低,要让他中蛊毒其实也并不容易。一旦蛊虫在体内壮大,他第一时间便能察觉利用灵气将其迫出,又怎会严重至此?此为其二。”
沈错对一真的修为高强极为认同,颔首提出一种可能,“今夜一真大师奋力而战,加速了灵气流转,因此蛊虫才能借此迅速蔓延全身,滋长壮大。而大师在激斗之战一时也并无察觉,这才落到这般田地。”
天机子不无赞赏地看了沈错,感叹道:“下毒之人的心机可当真深沉。”
“若大师体内真是蛊毒,该如何化解呢?”沈错见天机子对蛊术颇为了解,想来是有了应对之策,出口询问。
“我也不得要法,据说只有下蛊之人才知道解法。”天机子摇头叹气。
玉蟾子与沈错见天机子都束手无策,一时间不由地心灰起来。
“或者?”天机子眼望两人,“利用大衍决将体内蛊虫逼退?如今蛊虫已经遍布全身,要全数逼出实在凶险。不若将其迫至身体别处,然后筑起灵气屏障,好让一真大师的头脑和脏腑不受蛊虫侵害从而清醒过来。兴许便能从大师口中知道是谁下的蛊,甚至是破解之法。”
沈错心中暗自佩服:天机子不愧为武当掌教,当真智计百出。
“不过,利用灵气将蛊虫缓缓驱赶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月儿修为不足,而我的修为已废,若说此间有此能力的怕只有你了。”天机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沈错,自是把这重任交给了他。
“晚辈…愿意尝试一下。”沈错挠了挠头,心中却也并无太大把握。
似是看出了沈错底气不足,天机子为消除其后顾之忧补充说道:“你们合力施展大衍诀时我会同时探听大师的脉息,若有异常会及时阻止你们。有我把关,安心施为。”
沈错闻言心中大定,与玉蟾子对视一眼同时再行大衍诀,针对一真体内的“活物”度入灵气。
灵气入体,沈错只觉一真体内的“活物”竟然一触即退,不由心中一喜,加催灵气。
“慢些!”把脉的天机子出声提醒。
沈错闻声赶忙收敛心神将灵气运行速度减缓。
“似乎仍旧不行,大师的心脉已十分急促,照此下去大师怕是会立时毙命,难道蛊虫已经和血脉混在一起,无法驱散吗?”天机子眉头深锁,言语中透着懊丧。
此时,沈错已是汗流浃背,心中更是焦急。当下他已经将灵气催动得极为缓和,若是这样也不行,怕是蛊虫的毒害已经远超他们的估量了。